22. 那個病弱公子可還好?(1 / 2)

寒門首輔 紫流金 7788 字 1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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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北上運河之中。

茫茫河麵之上,波濤蕩漾,大塊大塊地浪花撞碎在海岸處的礁石之上,化作一片齏粉。天光與水色相接之處,金色的光線收成一束,暑氣也漸漸稀薄,整片河麵上滿是清涼。

這時,一艘足以承載二十來人的船隻從夜幕之中搖曳而出,掛帆乘風,一路向北直隸府而去,速度極快。

船艦之上或站或坐了許多人,大約都疲倦至極,靠在最近的船壁上睡的正酣。

隻有一個書生尚無睡意,在船頭來回踱步,嘴上念念有詞,似乎在默背著什麼。隻是他背書太過用心,沒注意到帆船在一處水淺處忽然轉舵,一股大力傳來,那書生一個不穩,猛然朝船外一摔,眼看著就要墜入河中了!

千鈞一發之際,一隻纖細修長的手從身側伸出,一把抓住那書生的胳臂,將人硬生生扯了回來。

書生死裡逃生,驚魂未定地後退數十步,才吸氣道:“好、好險!”

“兄台方才離船頭太近了,帆船轉舵時拉力太大,這才會掉下去,兄台下次可要注意了。”身後傳來一道清冽的嗓音,書生看過去,正見自己麵前站著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少年穿一身普通淡藍色圓領儒士長袍,眉眼秀美,鼻梁高挺,周身氣息冷冽,如一棵鬆柏終年積雪。本來這樣的人一般沒有人敢靠近,但他麵色白皙到幾乎接近透明,身形清瘦,即使背脊挺的筆直,可依舊無端透露出兩分脆弱感。

書生心中暗讚一句,拱手道謝道:“多謝兄台救命之恩,在下名叫陳穗和,敢問兄台大名?”

少年攏袖行禮,聲音淺淡:“周稚寧。”

*

拒絕了陳穗和的接連答謝後,周稚寧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她從自己的包袱裡摸出來一封信,信的封麵上用淩厲的字體寫了四個字“趙淮徽敬上”。

周稚寧垂下眼眸,用修長白皙的手指一點點摩挲著信殼子,眼眸裡閃爍著暗芒。

這封信是她在啟程前往北直隸府應試的時候收到的。

這兩年來趙淮徽與她通信不算多,但每一封都有事言明,因此每次接到趙淮徽的信,周稚寧總是格外慎重。

如今這一封是趙淮徽為她抄錄的一份大理寺升遷名單,單子上赫然出現了楊忠寶的名字,而且升遷的職位還是大理寺少卿一職。

短短兩年,楊忠寶就從區區從七品升到了如今從四品上,這樣的升遷速度不可謂不快。更值得令人深思的是,主動作保讓楊忠寶升遷的人不是太子,而是與太子爭鋒相對的四皇子。

要知道,當年楊忠寶進大理寺,可是太子安排的。

升遷名單後麵還夾了一封短信,依舊是趙淮徽的字,但內容隻有簡短的四行:

“楊忠寶之妻為周允能遠親,此女軟媚善惑,攜帶嫁妝兩千金嫁之,楊甚寵愛。”

看來當年周巧珍逃跑之後,周允能來不及震怒尋找周巧珍,就火速另找了一個女子送給了楊忠寶為妻。美色與財帛雙重攻勢之下,楊忠寶很快就從太子這邊倒戈向了四皇子,從此官運亨通,連番升職,直到如今的四品上。

周稚寧唇邊泛起一抹冷笑,如同以往一樣將這些信件儘數撕了,推開船窗伸手往外一揚,信紙碎片很快就隨風飄散了。

第二日船靠岸落錨,周稚寧迎著晨曦從船艙裡鑽出來,下了大船。

隻是還沒走兩步,身後就傳來一聲呼喚:“周兄!周兄且等等我!”

回頭一看,正是陳穗和。

昨夜暮色深重,沒能看清長相,今日晨光熹微,再看陳穗和時,周稚寧才發現這書生還長了一副端正模樣。除卻眉眼間還稍有幾分稚嫩,五官、臉型已經逐見英朗,很有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意氣風發的感覺。

“周兄步履如此之快,可叫小弟好跑。”陳穗和氣喘籲籲。

周稚寧卻彎彎眉眼:“兄年長於我,何稱小弟?”

這話聽起來有幾分疏離,可陳穗和卻眨眼一笑:“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若不是怕唐突於兄,便是父母也叫得。”

頗具幽默感,又知恩圖報,倒是個好人。

周稚寧心中暗暗評價一句,隨即自然與陳穗和並肩走在碼頭之上。

“也不知陳兄喚我有何要事?”周稚寧目不偏移地問。

陳穗和笑說:“我喚周兄乃是因為我觀曆屆舉子,有由北往南的有,可由南往北的卻是少之又少。心中實在好奇,這才忍不住叫停周兄。”

這樣一說,周稚寧就明白了。

古代由於南北教育資源不平衡的緣故,北直隸府所出的官員遠遠少於南直隸府,這就導致了朝廷裡大部分官員都是南直隸府人。但隻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有報團現象的產生。南直隸府瞧不上北直隸府科舉人才匱乏,不登大雅之堂。北直隸府卻認為南直隸府不過占了天時地利,何必洋洋得意。

雙方互不服氣,由此引發南北舉子之爭。

這種爭端一開始隻是南北舉子互噴,爭相比科舉排名。但到後麵就演變成,已經成功任官的南北舉子,在科舉上相互刁難。

今天北方主考官刁難南方考生,故意給個差點的名次。那麼明天南方主考官就會刁難北方考生,直接落黜也有可能。

這種刁難令雙方都氣憤不已,可又偏偏抓不出什麼毛病。畢竟文章一道本就各有解釋,於是,若是考生的文章裡出現了一些模棱兩可,可以斟酌的地方。那麼是進取還是落黜,看的就不是考生才華,而是考生的出身了。

如今雖然南北勢成水火,但南直隸府到底是人才濟濟,因此北直隸府的官員漸漸落了下風,護不住北直隸府的考生了。

考生們寒窗苦讀,當然不可能任憑自己栽倒到這一塊兒,便開始從其他地方找出路。後麵也就衍生出了調戶籍的現象,讓自己由北直隸府人,變成南直隸府人。

所以,每回春闈、秋闈前夕,都可以看見大批的考生坐船從北而下,卻很少看見有考生從下往北的。

周稚寧算一個,陳穗和也算一個。

對於周稚寧來說,因為周允能是南直隸府官員,官官相護。所以隻要周稚寧繼續在南邊待下去,免不了會被周允能拿捏。若是她投靠北直隸府,這其中可以利用的空間頓時就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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