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周稚寧到族學時,學堂裡的人已經坐的差不多了。
牛、李、林三位夫子大概私下裡商量過授課詳情,因此今日是分開授課,李、林兩位夫子都沒來,到的是牛夫子。
這位牛夫子長相如同他的姓名一樣,很是粗獷,濃眉虎眼,毛發濃密,身形高大魁梧。雖然他已經儘量如同其他文人一般剃乾淨臉上多餘的胡須,蓄美須髯,穿文人青衫。可他隻要往哪兒一坐,看起來還是像江湖上落草為寇的賊匪。
因此不過一天,族學裡就有些嘲笑牛夫子外貌的言論。
外貌協會當真是自古有之。
“肅靜!”
牛夫子站在堂前,麵無表情地說:“在座的既然來了這個學堂,便應該知曉來年二月便是童生試的時候了。童生試分為縣試、府試和院試三階段,你們隻有最終通過了院試才能被稱為秀才,才能取得參加秋闈的資格。其對於在座的重要性有多大,想必我不用多做贅述了吧?”
周稚寧在下方聽著,揉了揉額角。
古代的考試不同於現代,不是那麼的人性化,一次考試往往就是一口氣考完。就拿童生試來說,常常是五場連考,考過了緊接著就是府試,然後就是院試,時間安排的十分緊湊,錯過一場,那整個童生試的成績就作廢了。
一次童生試考不過,那就得再等三年。若是再出了差錯,那就是三年之後又三年,可是人生又等得起幾個三年?
而除卻了這些外在因素之後,再就是內在因素。
就拿縣試來說,第一場是考四書兩道、作詩一道。第二場是四書一道、賦一道、詩一道。第三場是四書一道、詩一道、論一道。第四場四書一道。
先不說四書《大學》、《中庸》、《論語》、《孟子》之類加起來百萬字的理解、背誦量,就說詩、賦、論這三者,也不是簡單好掌握的門類。
有多少人考這個童生試,從十來歲考到二十來歲,足足花費了十年光陰,甚至也未必能考上,周明承在十五六歲的年紀就中了秀才,已經可以算是人中俊傑了。
如此看來,童生試不可謂不是踏上科舉之路的第一道門檻。
果然,牛先生將話說完,學堂中一些尚未考過童生試的人都忍不住竊竊私語了起來,大部分看上去都很緊張,不過周稚寧的心情還算平靜。
四書、詩、賦、論這幾樣,她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就一直有認真研習,她前世的身份也算是幫了她大忙。所以在西河村的時候,為她開蒙的夫子差點將她當作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批語她若是下場考童生試,拿個案首是不成問題的。
雖然周稚寧知道自己隻是沾了成年人心智的光,但也明白童生試對她來說應該不會那麼艱難。
因此相比於其他人的坐立不安,周稚寧目光清正地端坐於自己的座位之上,反倒顯出幾分巍然不動的風姿。
趙淮徽眼角餘光瞥了她一下,顏色寡淡的唇瓣微抿。
牛夫子麵上不顯,心中倒是對周稚寧的態度有些欣賞。要知道科舉考的不隻是知識儲備,也是身體、心理。泰山崩於眼前而麵不改色的人,科舉一途往往走的更順。
他走到周稚寧麵前,神色略微和藹:“我記得你叫周稚寧?”
周稚寧訝異牛夫子會主動來問她,忙站起來應道:“是,夫子。”
“可有文章讓我看看?”
周稚寧左右看了一眼。
學堂內,周連玉幾個對她側目相看,似乎在關注牛夫子對她說些什麼。
周稚寧垂下眼眸想了想,就翻出了昨日交上去的《忠奸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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