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聽得這一番話互相看了看,有群起激憤者當即就喊道:
“蠻子狗賊立刻處死。”
“殺我親族,還在此地為非作惡,實在可惡至極。蠻子茹毛飲血,應該千刀萬剮才對。”
“蠻賊拉去燒死才對!大家夥彆聽這個妖女混淆視聽。”
一時聲討聲俱起,仿佛師出正義,一聲令下就可以草菅人命。
葉挽目露寒光,長劍在手按而不發,事情的走向給人一種荒誕感,無是無非,全憑群憤行事,有罪之人躲在眾人身後,接著仇怨的刀子明目張膽地嫁禍於人,何其荒謬。
一旁的阿有嫂一聽這事上升到兩族對立就站不住腳了,“鄉親們,兩族的仇怨與今日之事沒有關係,不能因為阿挽她們是月焉人,便認定她們無緣無故地作惡,從而得罪全村的人,這實在是說不通的道理呀。我也是月焉人,你們口中的蠻子,當初清河瘟疫,官府下令封鎖百裡,病殍遍野,我路過此地,憑著祖上的一紙藥方救了你們。”
“若是月焉人人沒有人性,都是嗜血殘暴的邊地蠻子,我何苦救你們。可見,月焉也是普通的人,好壞之人皆有。不能這樣的武斷來裁決,更不能用私刑來逼迫。”
提起舊事,周圍的清河村民都不說話了,畢竟大夥當年都受過阿有嫂的恩惠,清河村被官府棄之不顧和周遭村落人人躲避的時候,是阿有嫂不怕危險,跟著村裡僅剩的幾個未染病的村民守望相助,這才有今天的人丁興盛。
是以雖與月焉有舊怨,但大夥都不再去翻出來,日子還得過,左右山長水遠,無交集之後也就會漸漸淡忘。
眾人你我看,我看你,四目相對,剛剛激情的群憤終於冷卻了下來,都在觀望著今天事情的緣由。
石大一看周圍人說不動了,頓時著了急,“她沒有惡意,那她拿著劍乾什麼?誰知道她們是從哪裡來的,那個男的渾身是傷,瞎眼斷腿的一看就是得罪了什麼人。今天死媳婦的是我石家,說不定明日就是你們家的。”
葉挽氣笑了,石大這妥妥的受害者的模樣,還一臉無辜,大義凜然替全村人著想的樣子,凡事都不正事上說,擺明了就是先用汙水按死了他們,隻要他們渾身汙泥,便什麼罪都不言而喻了。
“石大,你一口一個死字,可想過你妻子還活著?”葉挽立劍於地,眸光森冷而幽長。
石大的眼底閃過了幾分的懷疑,但細想後又鎮定了下來,他早就試過好幾次了,有劇毒,那藥喂一點給老鼠和雞吃立刻就死了,何況是在吊著身子的雞湯裡下了那麼多藥,人早就死個千百回了,怎麼可能還活著,就算是真有神醫,也不可能活過兩日。
這兩日沒有動靜,想必是要他自己先亂了陣腳,實際上他們根本拿不出他謀害的證據出來,隻要咬死了他無辜,就沒有人能拿他怎麼辦。
饒是如此,石大還是想到了那日梓生突然睜開了眼,四目對上,他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不過隻有一刹那,她很快就閉上眼睛,形同死人一般。
但事到如今,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當日產房裡陪產的長輩和接生婆都看見了,是那個庸醫喂她吃了什麼藥丸,然後我媳婦就吐了一大口血,好好的人就這樣去了,她才剛生完孩子,正是產後虛弱的時候,我們相信你們才會求你們幫忙,沒想到竟然是引狼入室。”
“誰知道是不是那個靈素胡亂開藥害了我娘子,現在還要轉頭誣陷是我們害了她,當時產房內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證。”
“你也知道你娘子產後虛弱,為什麼要在她補身子的雞湯裡下劇毒呢?”葉挽不接他的胡茬,隻指問題的核心,挑明下毒的方式。
“你胡說,我怎麼可能乾這種事情。”石大猛地看了過來,聲音刻意放大來,“她生的是我石家的孩子,我為什麼去害她?”
一女子從後頭站了出來,“當日生產時候的我也在場,不止我,我身旁的姑婆們都可以作證,就是靈素喂她藥之後我嫂子才死的。”
事情仿佛陷入了僵局,氣氛凝固,大家夥也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葉挽不顧其他,鎮定自若,盯著石大的表情,眼中寒光乍現,“你知道你娘子喝了一點雞湯之後就立刻察覺出不對勁,扯著靈素的手腕哀求她救她嗎?你們一屋子都是死人嗎?”
石大冷不丁對上葉挽的眼睛,見她清澈洞明,下意識就躲閃開來,握緊了拳頭,拚命告訴自己不要被帶著走,“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產房內的人都是證人,容不得你狡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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