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渝將文章卷成卷,侮辱性地在她臉側拍了拍:“記住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知道嗎?小蠻子。”
說罷,便在楊沛雲驚慌的視線中,再一次將紙張撕了個粉碎,隨手揚到了手邊的池塘中。
她的心血,表兄的心血,化作紛紛揚揚的碎片,被風吹開,四散而落,落入湖水之中,沒一會兒便沉了底,猶如她破碎的一顆心,再也望不分明。
劉渝帶人離開後,楊沛雲仍傻愣愣地留在原地,她安靜了許久,才猛地衝下池塘,妄圖去撈回屬於自己的,屬於她同陸懷泉之間夜晚比肩共坐,一同學習的證據。
池塘水並不深,堪堪隻到她小腿,但她來來回回摸了許久,也找不到一片殘頁。
水中紙張就像夏日的飛雪,倏忽落下,便融化消失,再也遍尋不得。
找不回來了。
腦海中浮現出這個念頭時,楊沛雲才慢吞吞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她站在冰冷的湖水之中,身前泛起點點滴滴的漣漪。
*
陳創等到楊沛雲時,激起的怒火已經平歇了,他冷淡地望著一身狼狽的小姑娘:“今日曠課又是什麼借口?”
楊沛雲原地踟躕半天,仍是不知如何回答。
“今日的文章,是不是也丟了?”
陳創這幾年見過太多仗著家中權勢恃寵而驕的學子,他看著一身水的楊沛雲,自然而然地認為是她曠課去玩鬨,課業自然也是沒有的。
他頭疼地捏了捏額角,厲聲道:“去書閣將文章補齊,寫完再走!”
楊沛雲雙眼無神,默默地轉身去了書閣重新補寫。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統統都是一樣。
楊沛雲望著再一次化作雪花的紙張,拚命掙紮,臉頰撞在石桌上,磕出一片的青紫。
劉渝望著文章沉了底,才沒好氣地埋怨道:“不是我說你,你不寫或者直接跟山長退學便是了,折騰我乾什麼呢?”
說完一邊扭著肩膀一邊離開。
反反複複地折磨,反反複複地欺淩。
楊沛雲麵如表情地在陳創的盛怒之下補完了文章,又饑腸轆轆地趕回了侯府。
回來用膳時,舅母皺眉問她:“這幾日不是聽隱之說在教你嗎?怎麼又被先生留下了?”
楊沛雲一愣,小聲回答:“是沛雲愚鈍,明日會儘早趕回來陪舅母用膳的。”
“我不是在說這個,”林若浮正準備說話,聞到了什麼般怔愣了一會,“你塗脂粉了?不是一貫不用那些?”
脂粉是回來路上被楊沛雲用來緊急蓋住臉上的淤痕用的,顴骨上一片青紫,她用了許多才勉強蓋住。
聞言楊沛雲慌亂地側過臉,遮掩道:“嗯…學院交到的朋友說這個味道好,我便試了試。”
林若浮放緩了神色:“是嗎,那要同朋友好好相處,平日沒事也可約著出去玩一玩。”
楊沛雲聽著舅母和善的囑托,雙眼一酸,用力咽下所有哽咽:“嗯。”
傍晚,本該是楊沛雲最幸福的時刻,但她如今明白,表兄再辛苦的教學到了明日天亮也隻會變成學院池水中的一抔土,一想到這,她便情緒低沉,更是抗拒了起來。
陸懷泉不是一次發現她走神了,手指叩擊桌麵都快叩疼了,他難免有些氣惱:“今日是怎麼了?這麼魂不守舍的。”
楊沛雲沒有抬眼望他,隻是垂著眼眸小聲道:“兄長,沛雲有些累了,不然這幾日先停一停吧。”
停一停?
陸懷泉氣得想笑,他上前扼住小姑娘的下巴,將人臉抬起來:“為什麼累?不是說同我一起學習最開心了嗎?這般容易疲倦往後你……”
他的聲音猛地頓住了。
楊沛雲準備好了承受他的斥責和怒火,她雖害怕,卻也寧願陸懷泉今夜衝她發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