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夜,後山。
大雪停歇,天邊掛著一輪圓月。
大風拂過,涼亭四角的燈籠明明滅滅。石桌上溫著一壺江南春。
“父親,找我何事?”天下雪走進亭子,一杯熱酒置在她手邊。
“先喝杯酒暖暖身。”
“這麼冷的天氣我不願在外多待,父親便長話短說罷。”
“你上次提出的條件,我可以答應。但闊蘭畢竟是我的結發妻,且是陛下親封的紹陽郡主,我希望你可以留點餘地。”
天下雪嘴角微勾,諷刺地說道,“父親,有些事你不願臟手,便我幫你做了。但是,人不能總要又要。”
天下洺歎了一口氣,“終究是我虧欠你的。”
“我們之間談何虧欠,不過是交易罷了。”
他不答話,又給自己添了一杯酒,“今天的月色很美。”
九州明月高懸,萬籟寂靜,“我確實很愛這人間。”她笑了笑,杯中已涼的江南春一飲而儘。
他想跟她再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回想起來,她小時候,他好像從未跟她說過什麼話?
“聽說,你今日帶回了一個侍女?”
“什麼都瞞不過父親,今日在街上遇到的,被家中趕出來無處可去,遂收留罷。”
“不清不楚的人莫要帶入府中。”
“看到她想起曾經的自己罷了,父親若不喜,便打發去彆院做個粗使丫鬟。”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即將是天下氏的家主,看不慣天下氏的人如過江之鯽,身邊還是留些知根知底的人。”
“我明白。”她不過是流落在外的庶女,她坐上這個位置有多招人妒忌她不清楚麼?
……
天下雪回去的時候,她撿回來的九月已經躺在榻上了。
她脫下披風自己掛好,“不是給你安排了房間,怎麼不去歇著?”
九月馬上就坐起來了,“我現在可是你的侍女,你都還沒歇息,我怎麼敢?”
“落雪居平素沒人來的。”
“彆了,不差這一時半會。”她隨手從桌上拿了個果子,“雖然今日演了一場戲怪累的。”
說完從袖中掏出了一個銀色繡金線的錢袋,從裡麵倒出來一袋金子,“宴景山倒是有錢,我明日便拿這金子去打支金簪。”
“今天怎麼選的宴景山?”
“那你當時快要到了,大雪天也沒什麼人,那個抱狐狸的我看著不像好惹的。”
祖宗啊,幸虧你沒有選抱狐狸的,不然得血灑當場。
“抱狐狸的是蕭譽。”
哢嚓吃果子的人頓住了,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躊躇著問道,“他應該沒有看出什麼吧?”
“不好說。”關於蕭譽,她確實了解不多,但是他是個活在傳聞中的男人。
傳聞翩翩貴公子心狠手辣,當今聖上共有十一子,為了助他一母同胞的兄長蕭誓登上儲君之位,把剩餘的手足基本殺絕。
關於這個傳聞,她就很不解。
然後九月就問出了她的不解,“他為什麼是幫他哥哥而不是幫自己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