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他和殺手都消失在雨幕中。隻餘山中寂靜和不停歇的大雨。
她罵罵咧咧往上山而去。
——也不知道是哪個有智慧的祖宗把彆院建在這個偏僻的山上。讓我買隻燒雞都一頓好走。
臨近後山,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她站在樹下,正想著這個時辰從哪裡進才能避開巡邏的侍衛。突然,一隻冰涼的手握住了她的腳踝。
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一腳踢開。地上的人悶吭一聲。
是他。
清溪鎮茶肆二樓喝茶的清俊公子和剛剛被黑衣殺手追殺的人。
他身上好幾道傷口,胸前的刀傷從左肩一直蜿蜒到腰腹,血跡沁了半件月白色衣裳。躺在亂草中仿佛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
他在大雨中睜開眼瞧了瞧她,複又閉上,沒有開口求救。
還挺有骨氣。
話本裡怎麼說來著?哦,不要隨便從路邊撿男人。
“我沒本事救你,如果我帶你回去被發現了會被亂棍打死的。”現在的她就像懸崖上的采藥人,稍有差池便會跌得粉身碎骨。
男人聽著這話毫無反應,根本不在意她會不會救他,也不在意自己的處境,甚至殺手可能還沒走遠。
雖然她不打算把他救回靈鷲山的彆院,但是,誰讓她良善呢?她把油紙傘遮在他頭頂,把剛買的還溫熱的燒雞放在他手邊。“傘和燒雞都給你了,剩下的就看你造化了。”
她突然又想起什麼,從衣襟裡拿出那錠銀子塞回他手裡。“兩不相欠了哦,冤有頭債有主。”死了也彆找我,找砍你的人罷。
她歎了一口氣,出這一趟門,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下山又上山,賠了燒雞還搭上一把紙傘。
她走了兩步還是不甘心。
回首。
他剛好睜開眼,看著她折返回來,打開了他手邊油紙包著的燒雞,撕下一個雞腿。
“彆了。”她拔腿就跑。
……
回到山上的時候剛趕得上晚飯。
她回房換掉了濕衣裙,匆匆擦了頭發便趕去飯廳。
教習嬤嬤正在布菜,看到她進來,沉著臉問,“去哪野了?頭發怎是濕的?”
“剛急急忙忙過來,忘記打傘了,飄濕了一點點。”
“天下氏家規甚嚴,你都在這習規兩個月了,還是這些小門小派上不得台麵的作風。今晚去藏書閣抄十遍家規再回去歇息。”
“是。”她低眉順眼地拿起碗筷,喝了一口素菜湯。
也不知道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幸虧剛剛還拿回來了一隻雞腿。
抄完十遍家規已是夜深。
她出於好心把傘給了半山的人,便隻能淋著雨回去,沐浴後便起了風寒。整個人困倦不已,隻想早些上床歇息。
屋外雷雨大作,閉上眼卻不由想起躺在半山的人。應該死透了吧?
也不對,他可是名動天下的蕭譽,她可不信他會死在這荒涼的山上。清溪鎮的重逢,那個側臉她一眼便認出來了,當今聖上第四子,十五歲便平定漠北封狼居胥的人物。
從前她在天下山莊的時候,蕭譽每年盛夏都會來天下山莊避暑遊學。
她那時候並不知道他是誰,隻是她的堂哥堂姐們欺負她的時候,蕭譽從來不會參與。
雖然他不會幫她,可是她已經很高興了,她從小就明白一個道理,沒有人願意幫你的時候,你也不能要求彆人幫你不是?
至少他不像她那些堂哥堂姐那樣把毛毛蟲放在她的頭發上,把死老鼠放在她的衣襟裡。
以前她會哭,可是後來次數多了,也就麻木了。
直到有一天,她躲在院中的假山後麵看見蕭譽坐在涼亭中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