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遊原笑容僵在臉上。不是,這還是陳國明嗎?他記得新生報道那天,他因為補牆沒認真聽班主任老馬嘮叨,放學後被拎到辦公室教訓,正好撞見陳國明,陳國明可是二話不說就幫著老馬狠狠批了他一頓。
真乖啊!陳國明臉上掛著欣慰的笑,看著李葵一的背影消失在連廊儘頭,結果一扭頭,就看到十二班那個長得帥帥的男生正不服氣地看著他。陳國明迅速將臉一板,走到窗戶邊,伸出手重重地抹了一把他的頭:“賀遊原,你不好好早讀,亂看什麼熱鬨!”
賀遊原:“……”
真是服了,圍觀也中槍。
周六的周考如約而至。不知是出題老師存心想給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生一個下馬威,還是目前學的內容太少,拓展不了廣度隻能挖掘深度,總之,試卷難得一塌糊塗。
特彆是數學,因為隻學了集合,題目便玩出了一百種新花樣,多數題目都超綱,一場試考下來,大家腦子一片混沌,都快不認識交集、並集的符號了。
放學鈴響後,試卷被老師收上去,教室裡立刻張羅起比“菜”大賽。
“啊——怎麼這麼難,我都不會啊!”有人鬼哭狼嚎。
“老子空了八道題沒寫你敢信!八題啊!”有人齜牙咧嘴。
“這有什麼,我試卷後半頁幾乎全空著呢。”有人不甘示弱。
你一言,我一語,你說你考得不好,我就立刻說我考得更不好,開了鍋似的抱怨得起勁兒,但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學霸嘴裡的“考得不好”這種話可以當作放屁,聽個響就行。
周方華慢吞吞地收拾筆袋,支起耳朵聽大家“訴苦”。她願意相信大家說的是真話,或者說,她強烈希望大家說的是真話,因為她是真的不會做。她不求考得有多好,隻求不要差勁得太突出。
可是她說服不了自己,因為她看到,李葵一的卷子寫滿了。
好像學生時代總是有這麼一種人,再難的題她都能淡定地解。
是天賦嗎?還是她足夠努力?可周方華與李葵一相處了半個月,也沒發現她比旁人多用功,甚至彆人用功的時候,她還會開開小差,趴在窗子邊看日落。
那就是天賦吧——這個答案真令人沮喪。所有先天的、刻在基因裡的優勢,都比後天的努力更加引人豔羨,因為那是輕而易舉的,有時也是強求不來的。
所以才會有人願意偽造一副“我沒有在好好學習”的假象,對很多人來說,比起“努力”,“聰明”是更高級彆的讚賞。
“那些題你是不是都會做啊?”周方華還是忍不住問。
李葵一邊收拾書包邊認真地搖搖頭:“不是,選擇題第10題我就不太確定,隻能排除A和D兩個選項,所以在B和C之間蒙了一個答案。”
“你蒙的是什麼?”周方華瞬間有些驚喜。這道題她也不會,就隨便選了個C,如果能和李葵一選的答案一樣就好了,因為她覺得李葵一就算是蒙的,正確率也會比她更高一些。
“我選的B,因為我第八題和第九題選的都是C,我想再選C的幾率應該小一些。”
周方華:“……”
那說明她第九題也選錯了。
果然還是不能對答案。
周六晚上不用上晚自習,成為了學生們一周中唯一可以放鬆的夜晚。
李葵一出了校門,先去學校門口的小書攤上買雜誌。這家小攤是她近日發現的寶藏之地,雜誌賣得極其便宜,《意林》《讀者》《青年文摘》都隻要2塊錢一本,《文藝風象》也隻要5塊錢,有時還能淘到《收獲》和《當代》。缺點就是它們通常“過期”了一段時間,不過李葵一不在乎,反正都沒看過,看哪期不是一樣呢?且一本雜誌很薄,周六一個晚上看完正正好。
李葵一搜羅一番,意外發現一本《花城》,是2011年的,裡麵有王安憶的文章,她當即買下。
六點已過,暮色漸濃,橘紅色的日光撞破雲團,奔湧而出,澆在遠處的樹梢,遠處的樓宇,淬了金似的。
校門口的公交站台前站了一群翹首等待的人,霞光映在烏漆漆的發頂,為其鍍上一層柔和的光圈。
李葵一決定乘公交車回家。
這是預謀已久的事。她喜歡在黃昏時分坐公交車,最好是靠窗的位置,然後帶上耳機聽音樂,熟悉的建築、街道、店鋪從眼前迅速掠過,像是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