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未必看不清婚姻的真相,卻堅信自己有能脫身的本領。那時,她們遠遠未想到過婚姻這件事的風險,僅僅把這個風險歸結為離婚,而已。
那時她進入了一家地方台做幕後,在如有神助地策劃了兩檔常青樹一般的綜藝節目之後,嫁給了當時台裡的一把手。一把手的歲數,可以給她當爹。
當時,她以為,人脈、資源、社會地位可以隨著婚姻這個改變人身關係的模式傳遞。也相信那些許諾給她的職業發展。多麼愚蠢又天真。
果然,婚後,韓沁怡就淡出了同事的視野,沒能再回職場,而是做起了一把手家養的金絲雀。
人人都覺得韓沁怡變聰明了,甚至連她自己也為此迷惑。她竟然是有些享受的,好似那一刻,她又回到了曾經富足的日子,不,比那更夢幻更恬淡,她覺得,自己或許變成了趙安陵。隻是養著她的人,不是父母,而是丈夫。
一把手離了兩次婚,有一個兒子,是第一段婚姻的產物,在國外念書,念得也不怎麼樣,在澳大利亞,說是一年要花八十幾萬。那個兒子和韓沁怡差不多大。第二段婚姻沒有留下孩子,第三段就是韓沁怡了。
不過,韓沁怡終歸不是趙安陵。她先趙安陵一步見識到了人間的苦楚,終於在徹底沉淪夢幻前清醒。當然,這並不是她一時的“覺醒”,而是她腦海中的拿一根“弦”總在隱隱地繃著。
她以為,如此這般就會規避風險,哪怕是離婚,也有能力走出婚姻這所城堡。
韓沁怡淡出了工作場合,卻沒有真的脫離工作。隻是她的工作成果,都成了一把手的。一把手其實並不缺這些,畢竟他這個位置上的人,哪裡就真的需要和一個小姑娘爭什麼業績。
可他偏偏喜歡這樣做。
但韓沁怡是受不了的,她對萬事萬物的占有欲都是不可估量的,尤其是當這件東西完全屬於她。
漸漸的,韓沁怡感到了焦慮和濃濃的不安。她太久沒有和丈夫以外的其他人交流過。太久太久。
於是,她笑著,用玩笑的口氣對一把手說,想回去工作。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笑,為什麼要開玩笑,為什麼……恐懼而慌張。那就像是一個倒黴透頂的人被生活鍛煉出的本能,直到頸上懸劍,終有落下之時。
那天,她也知道了一把手為什麼兩次婚姻都沒有過到頭。
一把手伸出手把韓沁怡抱在了腿上,緊緊箍進了懷裡,雙腿夾著韓沁怡的腿,問:“為什麼要回去呢?家裡不好嗎?”
韓沁怡彼時還不懂察言觀色,她隻想拿回自己想要的,拿回屬於自己的。
這樣想著,就這樣說了。
而後,她聽到一把手在她右耳邊的一聲輕笑,那是她的右耳,在她餘生裡聽見的最後的聲音——
一把手,掐住了韓沁怡的脖子。掐到韓沁怡翻起白眼,亂抓的手漸漸失去力氣,才一把將人摜在地上。
他扯著韓沁怡的頭發,看著這個劇烈咳嗽劇烈喘氣的女人流出生理性的眼淚,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那一巴掌,打聾了韓沁怡的右耳。
在右耳的嗡鳴聲裡,韓沁怡模糊聽到了一把手的話。
“哪有什麼你的?一個女人,能有什麼是你們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