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心動。不管是年少相識,還是如今她笨拙地確認情感的那一刻,她都不曾心動。
她是這樣勸說自己的。
可是她還是喜歡找餘楓玩,她當然知道自己融不進餘楓的圈子,卻幻想著能不能和餘楓有一個屬於她們兩個人的圈子。她想貼著她,像淋濕的小狗追逐著太陽。暖暖又輕輕,卻又不用對太陽負責,因為誰也追不上太陽不是嗎?誇父也不行。
於是,她開始頂著董蘭詞的白眼裝乖,她要做姐姐的好朋友。彆說,這句從來就是她的真心話。
那天在車上,她靠著餘楓,喝了一口自己泡給餘楓的糖水,那滋味真好,不是因為她不能吃糖才覺得不錯,而是那滋味,是餘楓當年給她喝的。
從知道那個環節是在戲台上起,王芍筠就想要看餘楓再唱一次紅娘。本來在車上,她就想問。卻被陳建生和謝青雲的話打斷。她不聾,她聽得見。陳建生也似乎並沒有真的想隱瞞,就像他□□那樣明目張膽。
可是,謝青雲和姐姐,是什麼關係呢?不知道為什麼,她莫名覺得這個油頭粉麵的整容怪有點惡心。
王芍筠忽然在心底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挑戰欲,她與謝青雲是不同的,她可以靠著姐姐,但謝青雲不能。
車平穩地開著。到了地方,王芍筠四處找機會,非要讓她的好姐姐露臉,或者說,她非要聽到姐姐唱紅娘。
可是,餘楓卻偏偏沒有如她的願,或者說餘楓本就不知道這是她所願。
餘楓唱了一段《山歌》,是魯智深遇到的那個賣酒的。那調子王芍筠本已忘得差不多,如今一聽記憶轟然而來,險些壓垮了她。餘楓唱得其實並不好,挺一般的,隻能說在跑調的邊緣試探了幾下最終還是回歸正軌。
可王芍筠覺得,她是那樣不同,那樣滄桑,如同沉沙折戟,可王芍筠顯然打磨不了,也認不得餘楓歸屬於哪個“前朝”。
見餘楓又在逗趣,王芍筠強壓下心中那種探究和酸澀,大聲喊著好。她怔愣著甚至顧不上第一時間去找姐姐貼貼。她的姐姐好像有些悲傷。讓不敢這樣湊過去,那是她承擔不起的愛恨。
王芍筠總結自己,有最強烈的悲歡,卻沒有最強烈的愛恨,她對男人和女人都是淡淡的,愛也是,性也是。
她對母親也是淡淡的,愛也是,恨也是。
因此見到那樣一個她承擔不起的餘楓時,王芍筠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退縮。
她自嘲地想,原來我隻是一個懦弱自私的人。她隻希望餘楓接住她,可,憑什麼呢?
台上是謝青雲在演李陵,這個也是王芍筠知道的戲,可她已經記不得了。李陵望不見家鄉,王芍筠就登得上望鄉台嗎?她想,大概不能,她早已不記得家鄉了。無論南方還是北方,她始終時熟悉的土地上的入侵者。哪個女人,不是在自己的故土上流浪呢?
王芍筠莫名其妙地開始恨自己。謝青雲尚且有能夠讓餘楓記得的角色。而她,她有什麼呢?被她拿來換取觀眾眼球的杜麗娘嗎?
巨大的落寞襲擊著她,原來恨,竟是這樣酸澀的情緒,壓得王芍筠眼底生疼。她與謝青雲是不同的,謝青雲能唱的戲,她卻不能。她好想拉住餘楓跟她說,姐姐,我也可以唱彆的。可她說不出口,又怕姐姐那張標誌性的笑臉裡,露出那些客套。
沒人在乎她是不是真的還會唱。她會似乎是應該,她不會也沒人意外。她和昆曲這兩個字連在一起,從不是因為她的技藝,她的能耐。隻是這兩個字聽起來比較“高端”,王芍筠是誰並不重要,她隻是一個靠著這項技藝的名頭為謀取名利加分的一個小醜。
哪怕她曾經是真的喜歡。
太虛假了,王芍筠連自己的心情也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