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耳朵顫了顫,往後彎了彎,爪子飛快地碰了一下司暮的手,又縮了回去。
片刻後又垂了腦袋,小小地吱了一聲。
再不能理解,就是司暮太愚笨了。
謝清霽悶頭想。
司暮哈哈笑起來,說了聲“不必客氣”,伸手揉了揉毛絨絨的小腦袋,得到一個抗議的躲避……不過這躲避力度小了很多,至少要比初見時反應溫和許多。
司暮又將小狐狸擱上肩頭,一邊將碗筷收拾進廚房,他也懶得洗,隨手掐訣就收拾乾淨了,隨口道:“……便宜你了乖乖徒,我師叔都沒吃過呢……不過也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吃。”
他站在灶台麵前,摸了摸下巴歎氣:“不過以我師叔那挑嘴勁兒,說不定比你還難養活。”
謝清霽:“……”
胡,胡說八道!
這一碗素淨如此的湯麵,他不是好好吃完了麼!
他有點氣,但是又沒有立場生氣,誰讓他現在不是風止君呢。
小狐狸默不作聲,司暮一邊帶著他上樓,一邊偏頭低聲問:“乖乖徒,你喜歡吃甜食嗎?”
甜食?
謝清霽尾巴尖晃了晃。
甜食他當然也是喜歡的,最開始清虛君哄他放下防備的時候,就是用的各式各樣的小甜點,久而久之,謝清霽每次吃小甜點的時候,就會想起清虛君。
……就會有一種很溫暖的安全感。
不過他沒忘記自己現在不是風止君了,不僅不能喜歡,還得表現出很討厭的樣子,來和風止君劃清界限。
他立刻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做出嫌棄模樣。
小狐狸就站在司暮肩頭,腦袋挨著司暮的臉,一搖頭,絨毛就在司暮臉頰上蹭啊蹭。
司暮微微眯了眯眼,免得狐狸毛蹭到眼睛,不置可否地嗯了聲。
謝清霽提心吊膽,怕他還要口出驚言,等了一會,司暮卻是沒再說話了。
他略略放下心。
謝清霽那房間裡都是水,到處濕漉漉一片糟糕,今晚是沒法睡了,司暮也不放心他自己一隻狐獨處,乾脆帶回來自己房間。
司暮也是自己獨住的,而明溱得看著秘境裡的一群小少年,不能離遠,也沒回來。
謝清霽一看回的不是自己房間,扯了扯司暮頭發,示意拒絕。
司暮將他從肩頭提溜下來抱進懷裡,順著他脊背呼嚕了兩下,腳步穩穩地跨進屋裡:“乖乖徒彆鬨,乖一點……不然等會將你捆成狐狸粽子。”
謝清霽僵了一下,被他呼嚕得尾巴毛都炸了。
他等司暮關好門,就飛快地從司暮懷裡跳出來,四處望了望,挑了個離床榻最遠的角落,準備在那兒湊合一晚。
乾淨整潔什麼的是暫時沒法講究了,離司暮遠一些就好。
司暮毫不留情地兩步過去,捏著小絨球後頸,將無法抵抗的小狐狸提溜到床榻上。
在小狐狸試圖再次抗議時他指尖一挑,一捆紅線若隱若現。
小不忍則亂大謀。
謝清霽爪子撓了撓錦被,深吸一口氣,轉身挪去了離司暮最遠的角落裡,抱住了尾巴團成一團。
他今天很累了,又沒有靈力扛著,倦意海潮般翻滾上來,讓他幾乎抵擋不住,眼皮子早就不斷打架了。
司暮將蠟燭吹熄,屋子裡陷入一片昏暗。
他隨手將外衣掛到一旁,動作輕巧地上了榻,看著抱著尾巴團成一團的小狐狸,挑了挑眉。
謝清霽正昏昏欲睡著,忽然就被司暮湊到耳邊的一句話給嚇了個半醒。
“尾巴抱著舒服麼?我把手給你抱,你把尾巴給我揉一揉好不好?”
謝清霽想也不想地一爪子糊上去,推開這張惹人煩的臉,氣惱地翻了個身,背對著司暮,再次將尾巴抱得緊緊的。
很快又傳來綿長輕柔的呼吸聲。
司暮在黑暗中也能視物,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小狐狸滾圓滾圓的背影,半晌輕笑一聲,扯過一角被子,輕輕蓋在了小狐狸身上。
不急不急,來日方長。
司暮在心裡勸了自己三遍,心平氣和地合上眼。
然後突然就想到了他當年看見的,他師叔的睡姿。
端端正正,平躺,被子蓋到胸前,雙手交疊覆在小腹上,整個人看起來規規矩矩。
他反正也還沒能睡著,一時興起,乾脆就仿著也這麼躺。躺了一會,他發現這姿勢實在糟糕,躺得渾身都僵硬,怎麼都不舒爽,躺了一會,更睡不著了。
司暮暗自鬆了鬆筋骨,正打算換回來舒適的睡姿,一道綿軟的呼吸聲由遠及近,一團溫熱骨碌碌滾到了他頸窩處。
然後小小的身軀穩住不動了。
這回換得司暮僵住了。
這床榻挺小的,小狐狸雖說是團在了最裡麵的角落,但離司暮也不過一臂距離,近得很。
而謝清霽當狐狸時,睡姿顯然是比當人時鬆散許多,睡熟了,就無意識地翻了個身,滾到了司暮枕邊頸窩處。
司暮小心翼翼地偏頭,小狐狸的耳朵就蹭到了他臉頰,柔軟,毛絨絨。
小絨球被碰著了,不滿地發出一聲小小細細的咕嚕聲。
司暮又一動不敢動了。
片刻後司暮無奈地笑了笑,無聲地歎口氣,將剛舒展開的手又老老實實地搭回了小腹處。
不敢動不敢動。
萬一碰醒了小狐狸,他就要挨撓。
司暮挺屍一樣地躺著,保持著和他師叔當年的同款睡姿,微微偏頭挨著小狐狸溫溫軟軟的小腦袋,閉上了眼。
許久,也就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