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0(2 / 2)

其中一個人問他們:“你們……是誰的客戶?來找誰的?”

閻桓抹了一把臉,胡扯道:“確實是有人介紹我們過來,我們是來應聘的。”

第16章 沈富貴與閻萬金

“噢!原來是這樣啊!”前台朝他們笑了笑,伸手從桌上拿了一份文件:“請你們跟我來,我帶你們見咱們公司的經理。”

她起身從前台出來的時候,其中一部分黑霧跟在了她身後;另外一部分還待在原地,跟在另一個女人的身後。

她帶著兩人在三層七拐八繞。

沈夜惟注意到,這裡大部分的房間都是空的,毛坯狀態,牆和地板都是水泥;還有一部分房間的門都上了鎖,過道也沒有燈,看起來非常簡陋。

到了三層另外一頭的樓梯間,她帶著兩人一路上到了五樓。

“這裡還有一個樓梯?挺隱蔽的。”閻桓漫不經心地問。

女人笑著解釋,“電梯壞了,真抱歉。”

也難怪閻桓會發問,因為這裡的樓梯每一層都有個鐵柵欄,上麵都掛著鎖,好像生怕樓上的人會下來一樣。

她拿著鑰匙開了鎖,帶二人繼續向上上。

如果說三樓的裝修是簡陋,那五樓的裝修就更是破爛,連個燈都沒有,她不得不用手機的閃光燈做照明。

沈夜惟在心裡默默記下了這個功能——手機還能用來照明。

女人帶著他們來到五層的一個房間外,她敲了敲門,然後用鑰匙打開了門鎖。

閻桓給沈夜惟遞了個眼神,用傳音的方式問他:凡人還有這樣的管理方式?

沈夜惟輕輕搖了下頭,用同樣的方式回答:絕對不符合規矩。

開門後,天花板吊著的白熾燈閃了一下沈夜惟的眼睛。

他下意識用手擋了一下,趁機打量著屋內的人。

屋子的地板上坐了起碼四五十個成年人,有男有女,全部席地而坐,顯得非常的擁擠。

最前方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手邊掛著白板,似乎在給他們講課。

“總經理,這兩人是來應聘的。”女人說道。

“噢?歡迎歡迎啊!我們這邊正在培訓,歡迎你們加入我們的大家庭。請問二位,怎麼稱呼呀?”中年男人笑盈盈地問他們。

兩人誰都沒接話。

沈夜惟看了一圈,目光鎖定了角落裡那個紮著馬尾發的女孩。

女孩的衣服很臟,一直垂著頭,其他人都轉過頭打量著他們,隻有她坐著一動不動。

所有人的背後都飄著黑色的不成型的霧氣;隻有這個女孩身上,多了一種彆人沒有的東西。

那東西是一團肉色的霧,形狀像是個嬰兒,緊緊地纏在女孩的後腦勺上。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東西隻有很短的四肢,沒有腦袋。

“我叫沈一。”沈夜惟自我介紹完,又介紹了一下閻桓:“他是閻二,是我的表兄弟,你們好。”

閻桓:“……”

這名字起的也太敷衍了吧。

他隻好附和著點了下頭:“聽說你們這能發財,我們兄弟倆很缺錢,不知能否……”

“年輕人!隻要有心,隻要努力!你們肯定能賺到大錢!”中年男人故意秀了秀他手腕上的表,“看,名牌表!隻要你們認真乾,我保證,明年你們人手一塊!”

他剛一說完,地上坐著的那些人高呼了一聲:“好!”

激烈的鼓掌聲隨之而來。

閻桓見狀,隻好悄悄把手背在背後,摘下了自己手腕上的名表,並藏進了衣袖。

這個中年男人是什麼人,他不關心;他隻知道這個騙子手上的表是假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寒暄完畢後,“總經理”特意讓前排的人挪挪位置,給他們倆騰個坐,說這會的培訓他們也可以跟著聽一聽,這樣入職之後上手更快。

沈夜惟繞過那些人,趁機瞥了一眼那個垂著頭的女孩,頓時放下心來,席地而坐。

那個女孩正是他們要找的陳雪玉!這次真是來對地方了!

隻是,她看起來比照片上要憔悴的多,也更瘦了,但骨相和其他各方麵都一模一樣。

培訓過程非常漫長。這些人也不知道怎麼了,這個總經理說幾句他們就會鼓掌,沈夜惟卻聽得直犯困。

因為他根本就沒講出什麼實質性的內容,都是一些假大空,有種聽君一席話,猶如一席話的感覺。

閻桓倒是很有精神,舉手提問:“請問一下,您白板上寫的,發展下限?是什麼意思?”

“哦,你們剛才沒在,這個課題我們剛才已經講過了。你們兄弟二人是一起過來的吧?其實就是這個意思。如果你們老家還有彆的親朋好友,可以把他們一塊帶來,加入咱們的事業,有錢大家一塊賺嘛!”

閻桓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沒在繼續問下去了。

沈夜惟瞥了一眼從總經理腳邊經過的小東西,漫不經心道:“是嘛。”

又是一個養鬼的。

不過這小鬼跟的不是總經理,那到底是誰在養?

這小鬼還不知死活地跑到閻桓身邊,站在旁邊一直打量著閻桓。

閻桓也瞄了它一眼,手緩緩朝它伸了過去……

三個小時的培訓結束之後,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了。總經理拿起旁邊的麻袋,遞到了沈夜惟和閻桓麵前。

“這是要乾什麼?”沈夜惟問道。

“把你們倆的手機放這裡麵,培訓完了要考核。這是為了防止作弊,希望你們能理解一下。”總經理笑眯眯地說。

沈夜惟垂眸一看,好家夥,麻袋裡全部都是手機。

“還有,你們倆的身份證,我拿去讓前台掃描一下。咱們是正規公司,合同需要錄入電腦。”

身份證倒是小事,但手機是他新買的,沈夜惟多少有點不舍。他拿出身份證遞給了總經理,總經理看完之後皺了下眉,問:“你不是說你叫沈一嗎?這上麵明明寫的是沈富貴啊!”

一旁的閻桓抿著嘴,看著沈夜惟——之前開房的時候就想說了,你這弄得什麼破名字啊?就算是障眼法,也得稍微走走心吧!

沈夜惟有些尷尬,自己居然忘了,身份證上有障眼法!還沒來得及改!

他解釋道:“這是我們兄弟倆想出來的,沈一是我外麵用的名字。現在世道多險惡,你看這照片就是我。不信你看閻二的。”

閻桓:“……”

他默默從口袋裡摸出身份證,拿給總經理一看,果然是臥龍鳳雛——這人本名叫閻萬金。

閻桓看著上麵的名字,意外地瞪大了雙眼——他身份證上的名字明明寫的就是閻桓!!

沈夜惟!他居然在自己的身份證上也施了障眼法!!

手機收走了,身份證也沒了。

沈夜惟心想,如果這些人扣下了他們的這些東西,還把人都圈在這棟大樓裡,難怪陳雪玉會失蹤,而且警方還查不到她的各方麵痕跡。

想來所謂的“錄入合同”,也都是騙人的了。樓下的前台簡直不能更簡陋,根本沒有他說的這些設備。隻有一台顯示屏,以及若乾監控。

好不容易熬完了“考核”,沈夜惟以為能從這間房間出去了,沒想到總經理卻還是沒有讓他們離開的意思。

“手機還我。”沈夜惟直接道,“我要跟我朋友說一聲,說我找到了工作。”

“不急,不急。”總經理笑著看著他,“咱們先吃飯,你看,吃的都搬過來了。”

沈夜惟一轉頭,發現幾個身材強壯的男人抬著幾口深鍋,進入了房間。

鍋裡裝的東西清湯寡水,味道也不好聞,有一股子餿味。

沈夜惟看了一眼,問道:“你們就吃這些?”

總經理冷笑了一聲:“你不喜歡啊?不吃就餓死,這沒彆的東西可吃了。”

閻桓看到沈夜惟舔了下嘴唇,意識到沈夜惟的情緒不大對,趕忙拉住他,給他使了個眼色。

這些凡人都是被困在這裡的,你一個人就算用法術也是救不出去所有人。凡人的肉身重如山,你說過的,還記得嗎?彆衝動。

傳音的聲音直接入了沈夜惟的腦海。

沈夜惟揣著手,輕輕地笑了笑:“那就餓著吧,不礙事。我們能走了嗎?”

“抱歉,不能。”總經理回答道,“我們已經給你們安排好了住處。”

沈夜惟想找機會和陳雪玉聊一聊,眼下也就隻能暫時留在這裡了。順便調查一下這裡每個人背後的黑霧,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他悄悄放了一條小蛇,給外麵的小詩傳遞消息。他讓他們先不要等了,找個地方落腳,自己和閻桓這邊已經找到了陳雪玉,但還需要一點時間。

所謂的住處就是四樓的一間稍大一點的房間,二十個人住一屋,大通鋪,男女混住。

確認陳雪玉住在隔壁屋,沈夜惟靠在床頭思考下一步行動。

閻桓就躺在他左側;沈夜惟的右側是個外地來打工的小夥子,名叫薑樺,被他老鄉騙到這裡來的。

“新來的,快睡吧!再不睡,門口的那些人就要揍你了!”薑樺小聲提醒沈夜惟。

“你挨過揍?”沈夜惟問他。

薑樺擼起自己的衣袖,胳膊上有好幾道傷痕:“我剛來的時候,十二點前都睡不著……不知道挨過多少次打了。”

話音剛落,門口站著的壯漢嗬斥了一聲:“喂!聊什麼聊?!還不快睡!!”

沈夜惟看著門口的人,一股厭惡感油然而生。

他淡淡地回答:“不困。”

壯漢拿出電棍,嘿嘿一笑,“新來的啊?看來得讓你知道知道咱們的規矩了!”

屁的規矩。

沈夜惟這樣想著,漫不經心地下了床。他打算直接去隔壁屋找一趟陳雪玉。

他徑直走到壯漢麵前,抬眼道:“麻煩讓一讓,你擋著我的路了。”

“你要乾嘛?!”壯漢揮了揮手裡的電棍,質問道,“想挨打,是吧?”

“方便。”

壯漢指了指角落:“你就在那方便吧!”

沈夜惟瞥了一眼角落裡那口臟兮兮的尿盆,淺淺一笑:“哦,我還以為那裡擺著的是你的茶杯呢。”

頭一回有人這樣跟這個壯漢講話。看著壯漢被氣得發紅的臉色,屋內的人一個比一個緊張。

其中一個人還喊了一句:“新來的,你彆不知好歹!總經理給你提供吃的,給你提供住的,還能讓你賺錢,你還有什麼不知足?!趕緊睡覺!!”

第17章 蛇眼的震懾

傳遞信息的青色小蛇,剛剛爬到大樓的樓梯口處,就被一個人給捏住了。

被觸碰到之後,小蛇立刻化成了一縷青煙,消失在了那個人的手掌中。

“不對,今天新來的那兩個人,有點不對勁。”男人說道。

總經理看的一臉迷茫,不知道他到底在乾什麼,就問他:“老板,你剛才從地上抓了什麼東西?我什麼都沒看見啊!”

男人瞥了他一眼,默默道:“是條蛇,不知道是乾什麼用的。在我碰到它的一瞬間,那條蛇就消失了。”

“你是說,是今天新來的那兩個人?不可能吧……那倆人怎麼看都不像是……他們特彆普通,站人堆裡我都注意不到他們。”總經理說道。

男人示意他不要再繼續往下說了,“我的娃娃今天像往常那樣到你們那間屋子去轉了一圈,回來之後被嚇得一直縮在桌子後麵不敢出來。今天來的那兩個人可能是高人,你千萬要盯住他們,彆讓他們跑了。”

總經理捏了把汗,“老板……如果他們真是高人,就憑我……”

怎麼可能攔得住?

“無妨,我會在暗中助你。”

……

屋內的氣氛還在僵持,沈夜惟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媽的!看老子今天不抽死你!得讓你知道知道,這裡誰說了算!!”壯漢吼道。

“哈哈,傻X。”閻桓像個大爺似的靠在床頭邊,完全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姿態。

他看著那名壯漢掄起了電棍,也沒有要起身去保護“兄弟”的意思,而是樂嗬嗬地嘲諷了一句:“還沒有哪個人,敢跟我沈大哥這樣說話的呢!看他怎麼教訓你,哈哈!”

沈夜惟:“……”

這個兔崽子,人家都要拿棍子打自己了!這麼好的表現機會,他還不趕緊過來展示能力保護自己,居然還在那看熱鬨!

壯漢見眼前的人沒有要躲的意思,以為自己遇到了個愣頭青,便高高地舉起了棍子,朝沈夜惟的頭掄了過去。

沈夜惟伸出手,五指並攏,在自己臉前,從上至下劃了一下,動作像極了變臉。

接著,壯漢突然就看到了一張完全陌生且蒼白無血色的臉,還有一雙墨綠色的眸子。

那雙墨綠色的眼睛極其駭人,仿佛能吸走一個人的靈魂——這絕對不是人的瞳孔!

壯漢就保持著揮起棍子的動作僵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宛如一座石雕。

沈夜惟恢複成了原先的普通容貌,溫和道:“讓一讓,謝謝。”

“好——的——”壯漢張了張嘴,說話語速變得極慢,整個人的動作也都變得像是生鏽了的機器,緩慢地挪了挪腿,給沈夜惟讓出了一條路。

所有人都呆住了,屋內鴉雀無聲,沈夜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閻桓很清楚這是怎麼回事——這壯漢是和沈夜惟的蛇眼對視了。

這根本無藥可救。除非沈夜惟心情好,替他解了,否則這人的後半輩子就要在這種狀態度下過了。

也難怪沈夜惟會下狠手,這壯漢身上背了不少條人命。樓外麵那片樹林裡的亡魂,說不定有一部分就出自這壯漢之手。

閻桓輕輕抬了下手,其他人瞬間像是避瘟神那樣,離他遠遠的。

“切。”

他咂了下嘴,用手撕下了鼻梁上的紗布。鼻子恢複的比想象中還要快,已經基本沒事了。

其他人也沒有趁機逃走的意思,閻桓也懶得提醒他們,下了床,追著沈夜惟跑了出去。

一出門,他就看到沈夜惟正背靠著走廊的牆壁,抱著胳膊瞪著自己。

“嘻嘻,我來了,咱們趕緊乾正事吧!”閻桓小聲說道。

“……”沈夜惟這會並不想搭理他,但又不能不顧正事。

他派出去的小蛇還沒走出大樓就被人捉住了,所以他才決定立刻行動,不能再拖了。

“你去把那隻小鬼給我捉過來,我要活的。”沈夜惟默默道,“我去找陳雪玉。”

“那隻小鬼挺好玩的,站在一旁看我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閻桓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我那會尋思著,哪家的娃娃啊?然後就隨手揪了它一下,好像把它身上的一塊皮給揪掉了。它就哭著跑了。”

沈夜惟翻了個白眼——在那間房間接受培訓的時候,他聽到鬼嚎聲了,聒噪的很。

“總之你快去把它抓來,反正你鼻子也已經好了。”沈夜惟順嘴提了一句,“彆墨跡,注意安全。”

閻桓一臉感動地看著他:“青泥鰍,你終於知道關心我了,還讓我注意安全……”

沈夜惟的眼裡突然比剛才多了一絲殺意。

閻桓像是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吐了吐舌頭,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沈夜惟也敲了敲隔壁那間房間的門。

出來開門的雖然不是個壯漢,但表情看著非常猙獰,臉上有幾道傷疤。他背後跟著的血氣不少於那個壯漢,手裡一樣拿著一根電棍。

“乾什麼?!”他沒好氣地問。

沈夜惟指了指隔壁的房間,“我們屋的壯漢,他好像有點不舒服。要不你去看看?”

傷疤男半信半疑地盯著沈夜惟看了一陣兒,邁開步子離開了房間。走到走廊上的時候,沈夜惟一把抓住傷疤男的後衣領,直接把人給揪了回來。

沈夜惟對這些人已經失去了耐心。

“看著我!”

他嗬斥了一聲,不由分說,一隻手硬是掰正了傷疤男的臉。

同樣的招式,同樣的蛇眼。

傷疤男呆滯地站在走廊上,沈夜惟卻絲毫不同情他。

他們不知背了多少條人命。即便沈夜惟善心大發給他們解開了,昔日的冤魂也不會放過他們。

待到其他房間裡的“看守”聽到動靜,趕到走廊的時候,沈夜惟已經鑽進了陳雪玉所在的那間宿舍,並反鎖了房門。

他已經看明白了,在這裡,鎖這種東西足夠困住大部分人,以及他們那顆被黑霧蠱惑的心。

屋內的人和隔壁表現的差不多,眼神迷茫,不知道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沈夜惟徑直走到了陳雪玉麵前。

陳雪玉已經睡下,看見他站在自己的腳頭,她下意識把腳往回縮了縮。

“陳雪玉?”沈夜惟直接問道。

“是……”

她的目光躲躲閃閃。在這裡生活了數月,她已經從那個滿臉笑容的大學生,變成了一個畏畏縮縮的瘦弱女孩。

她小聲回答:“我是陳雪玉……你是乾什麼的?”

“我姓沈,幸會。”沈夜惟淡淡道,“是你奶奶委托我,讓我來接你的。”

陳雪玉的眼睛閃過了一絲光,但很快又黯淡下來,半信半疑地問了句:“……真的嗎?我奶奶,她還好嗎?”

床鋪旁邊的男人提醒她:“雪玉,彆信他!他今天才剛來,誰知道是不是什麼騙子。”

“就是,我看著也像騙子。他叫什麼來著?沈富貴?”

“哈哈,以前我們村裡有一家人養的看門狗,也叫富貴。還有個貓,叫招財。”

沈夜惟沒搭理他們,從衣袖中取出了之前從陳雪玉家裡拿來的合影,交給了她,算是信物。

陳雪玉接過照片,手有些哆嗦,眼裡噙滿了淚水。

“昨晚,我還夢見我奶奶了……”說到這話,陳雪玉淚如雨下,哽咽地問:“她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你還有機會再見她最後一麵。”沈夜惟揣著手,默默問她,“你在這裡被困了多久了?”

陳雪玉用臟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眼睛,喃喃道:“我一下火車,就在火車站遇到了總經理。本來他是去接即將入職的田蕾的,可他見了我之後卻說,我更適合這個職位,田蕾不適合,他就把我帶來了。”

沈夜惟深知,這應該是換命之後的結果。

原本被騙來這裡的應該是田蕾。

但她和陳雪玉交換了命格,陳雪玉的命格暫時保了田蕾,讓她當時沒有掉入總經理的陷阱。

然而,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自以為換了他人的命格,即將擁有幸福人生的田蕾,卻慘遭分屍;被田蕾害慘了的陳雪玉,現在卻還活著。

雖然她看上去精神弱了點,嚴重缺乏營養,但沈夜惟卻沒從她臉上觀察出什麼疾病。

“開門!”

“快開門!!”

房間的木門被外麵的人敲得“咣咣”響,幾個男人在門外喊道:“快開門!墨跡什麼呢??”

屋子裡的其他人,包括陳雪玉在內,都被這陣粗暴的砸門聲和叫喊聲嚇得瑟瑟發抖,一個二個驚恐萬狀地朝那扇鎖著的門的方向看去,無人敢站起來開門。

“發、發生什麼事了?”

通鋪上躺著的另一個女人,臉都被嚇白了,指著沈夜惟喊了句:“剛剛是你鎖的門!你去開呀!彆連累我們!”

其他人的目光紛紛落到了沈夜惟身上。

沈夜惟卻像是沒聽到外麵的聲音似的,一直看著坐在床上的陳雪玉。

他輕聲說了句:“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問問你的意見。陳雪玉,你願意跟我離開這裡嗎?”

門外的人:“媽的,開門!!再不開你們給我等著瞧!!”

陳雪玉的注意力突然被眼前的這個素未謀麵的男人給吸引了。

他的表情非常的認真。直覺告訴陳雪玉,他可能不是騙子,他真的能救自己。

陳雪玉堅定地點了下頭:“我願意!先生,請你救救我!”

第18章 現場薅毛與呲牙的娃娃

一旁的那個被嚇得臉色發白的女人,聽到了他們倆的對話,趕忙也向沈夜惟求救:

“沈先生,你也救救我吧!我已經在這裡被困了一年多了!幾乎天天挨打!我家裡還有老人,也有孩子……我已經……”

說著說著,她哭了起來。

其他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也紛紛開始向沈夜惟求救。

“沈先生,我是外來打工的,在這裡被困了三個多月,請你救救我!”

“請你救救我們吧!”

沈夜惟看了他們一眼,剛剛還在笑話自己的假名呢,這變臉變得可真快啊。

他沒有接話,也沒有許下類似“我一定會救你們出去的”之類的諾言,而是伸手捏住了陳雪玉腦袋上的那團肉色的霧。

他用手扯了幾下,隻扯下其中的一小塊。其餘的部分,似乎已經和陳雪玉緊緊地粘在一起了。

“你在……乾什麼?”陳雪玉看到他的手伸到了自己的後腦勺方向,也不敢亂動,隻好這樣問他。

“沒事。”

聽著外麵的砸門聲已經全部消失,沈夜惟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喲,我正準備破門而入呢。”

閻桓就站在門外,笑嘻嘻地說著。沈夜惟看了一圈,剛剛砸門的那些人已經全部讓他給放倒了。

他一隻手拎著那隻一邊嚎叫一邊死命掙紮的小鬼的脖子,掃了一眼沈夜惟手裡的那一小塊肉色的霧,調侃道:“你和她,已經完事了?你這麼快?”

“聒噪死了。”沈夜惟垂眸看著他手裡的那隻黑色的小鬼,“你也挺迅速的。”

其他人愣怔怔地看著他們倆,心說著兩人在打什麼啞謎?是在互相開“那種”玩笑嗎?

陳雪玉已經下了床,心急如焚的她隻想快點離開這鬼地方。

沈夜惟注意到後,對她和其他人說了句:“你先在這裡稍安勿躁,我們會想辦法救你們出去的。”

角落裡縮著一個瘦弱的男人,聽到沈夜惟這樣說,他半信半疑地問:“他們有那麼多人,你們倆能不能行啊?你們特娘的到底是誰啊?哪路神仙?”

“今天不是做過自我介紹了嗎?”閻桓一指沈夜惟,“他是沈富貴,我是閻萬金。想叫我們倆沈一或者閻二的,也可以。”

瘦子:“……”

“他說讓你們等,那你們就等著。”閻桓默默道,“要想跑得順,總得把路給你們打通吧?”

女人點點頭,附和道:“確實,樓梯上有好幾道鎖,我們根本出不去。”

“但是,在你們開路期間,萬一那些人醒了,再把我們揍一段,怎麼辦?”瘦子這樣問道。

“你們也有手有腳的,那些電棍就在地上扔著,不會反抗麼?”閻桓微皺著眉,反問道。

說歸說,沈夜惟覺得瘦子說的倒也是,總得先保證這些人的安全。

他悄悄把手伸到閻桓身後,從閻桓的尾巴上薅下來一撮毛。

“嗷嗷嗷嗷!!!!”閻桓疼的一蹦三尺高,所有人都被他這一嗓子嚇得一哆嗦。

“又怎麼了??”瘦子哆哆嗦嗦地問。

閻桓捂著屁股,眼淚都疼出來了。

他看著沈夜惟,難得有些生氣:“疼死我了!!你要用,直接和我說呀!我這多的是!你也用不著現薅吧?還從我的……”

還從我尾巴上薅……

“彆廢話。誰叫你看我熱鬨,還調侃我。”

沈夜惟小聲說完,用手指搓了一下那一小撮白毛,手裡頓時多了一大把護身符。

“……”

他看著沈夜惟一臉慈祥地把那些護身符發給大家,合著好人都讓沈夜惟做了,自己就隻剩下疼了。

“這東西……管用嗎?那些是人,又不是什麼邪祟。”瘦子質疑道。

閻桓狠狠地瞪了瘦子一眼,咬著牙嗬斥道:“愛用就用,不用就滾。你死了也沒人管你。”

他的氣勢很足,再加上身形高大,瘦子被他嚇得不敢再吱聲。

沈夜惟拍了拍陳雪玉的肩膀,溫和道:“在這裡等我們一會。”

“好,我相信你們。”陳雪玉點了點頭,把那枚護身符攥在了手心裡。

接著,沈夜惟拉著閻桓的衣袖離開了房間,在這一層找了個沒人的地方。

“這小鬼都不叫了,彆是被你掐死了,你趕緊把它鬆開。”沈夜惟低聲說道。

閻桓把它丟在地上,兩個人一塊蹲下來假裝觀察。

實際上,一出來他們就注意到了,牆後麵有個人,正在暗中監視他們。

閻桓也不是特彆在意,因為剛才他找小鬼的時候,那個人就已經貓在那裡了,身上的藥味大的甚至穿透了他鼻子上的紗布。

這麼大的味道,沈夜惟應該也已經注意到了吧?

閻桓用手指戳了戳小鬼的肚皮和腦袋,“沈大哥,要是它被我掐死了,那也是你的責任。”

沈夜惟:“?”

“誰讓你突然拔我的毛了?你出去問問,這世上誰閒的沒事敢拔我尾巴上的毛啊?也就隻有你了。”

閻桓已經把聲音壓到了最低,繼續問道,“我手上有這麼個玩意兒,又受了驚嚇。萬一我不小心把它掐死了,你說,這算誰的責任?”

沈夜惟盯著閻桓看了一陣兒,盯到閻桓都快要開始心虛了,沈夜惟才說了句:“確實,是我的責任。你趕緊給它做個心肺複蘇,看看它能不能活過來。”

閻桓:“…………您開玩笑也得有個限度。我都不知道這玩意還需要呼吸,還有心跳。真要說被我掐死了,應該也是哪裡被我掐斷了才對。”

一邊說著,閻桓一邊給沈夜惟遞眼色。

“我還想查查這東西是誰養的呢,這樣吧,我想想辦法把它弄醒。”

沈夜惟這樣說著,悄悄捏了個口訣,一條長達近十米的蟒蛇瞬間出現在兩人的頭頂,正貼著天花板悄悄爬行。

兩人在搗鼓著這隻小鬼的同時,巨蟒爬到了暗中貓著的那個人的正上方。

它吐著蛇信子,上半截身子緩緩從天花板上吊了下來,離那人的後腦勺隻有不到半米。

“啊!醒了,醒了!”

閻桓笑著捏住小鬼的一隻腳,和善地問:“告訴叔叔,你是誰家的娃娃?”

小鬼“嘰嘰嘰”地叫著,露出了嘴裡鋒利的小獠牙,還在向閻桓示威呢。

“嗬,跟誰呲牙呢?”閻桓故作嚴肅,指了指沈夜惟,“如果不說,這位可怕的叔叔會立刻送你下地獄的哦!”

“可怕的叔叔”沈夜惟,發現小鬼的目光時不時看向自己手裡的那團肉色的霧氣,就故意把霧氣拿到小鬼麵前晃了晃,問道:“你是不是想吃?”

小鬼裂開嘴巴笑了,血紅色的舌頭舔了下嘴唇。

沈夜惟故意又把手湊近了一些,趁著小鬼張大嘴巴的時候,沈夜惟一拳直接打在了小鬼的臉上。

“嘰!!!!”

“嘶……”閻桓嚇得縮了一下,下意識捂了一下鼻子,“沈大哥,你這一拳有點狠啊……它的頭都變形了。”

“手感挺軟的,像泥巴。”

沈夜惟從袖子裡取出了一枚小袋子,將手裡的那團肉色霧氣存了進去,淡淡道:“不知道能否捏成其他的形狀?比如……”

他直接上手,抓住小鬼的一條腿,把它的腳捏成了屁股的形狀。

“哈哈!”閻桓也跟著上手,“看,中間這裡再多加一根……沈大哥,你覺得像什麼?”

沈夜惟:“唔,這個嘛……”

小鬼一直在哭,伸手指了指樓上,表示自己願意帶他們尋找自己的主人。

“這才乖嘛!”閻桓說完,和沈夜惟一塊站了起來,兩人同時看向背後的那堵牆。

沈夜惟揣著手走了過來,看到總經理正被自己放出的蟒蛇死死地纏住,偶爾還能聽到一兩聲骨骼碎裂的聲音。

“嗚嗚嗚!!!”總經理的嘴巴也被蟒蛇卷住了,他驚恐萬狀地看著走過來的兩人,想要向他們求救,卻發不出聲音。

“你準備拿他怎麼辦?”閻桓在一旁問道,“這個總經理身上有一股很難聞的味道。”

“我也聞到了,下午那會還沒有的。”沈夜惟俯視著他,冷笑了一聲:“你是帶了什麼有毒物質在身上嗎?”

“嗚嗚!!”總經理點了下頭。

老板在他身上放了專門對付動物“妖仙”或是精靈一類的毒草。

如果沈夜惟和閻桓直接上手攻擊他,那麼兩人就有很大可能會中毒,損耗掉上百年的修為都是輕的。

然而,老板低估了這兩人的嗅覺,沈夜惟也早就注意到了。

蟒蛇鬆開了總經理。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見老板的小把戲騙不過這兩人,直接選擇投降:“二位仙人!請高抬貴手,饒了我吧!我也是被鬼迷了心竅,才上了賊船的!”

“把你的外套從窗戶那扔掉。”閻桓命令道。

就算不觸碰,這味道聞久了也會覺得有點頭暈。

“是是是!”

總經理是個凡人,不會什麼術法,更不敢再耍什麼花樣。他按照命令把身上沾著草藥的外套脫了下來,從窗子丟了出去。

“先把我的手機還來。”沈夜惟朝他伸出手。

“呃,二位仙人,手機不在我身上,也沒在這一層。”

總經理的臉上寫滿了討好,“手機都在之前的那個編織袋裡呢,就是咱們今天培訓的那間房間。”

閻桓走過去抓起那隻瑟瑟發抖的小鬼,然後道:“你最好彆耍什麼花樣。”

“是是是,不敢,不敢。”總經理點頭哈腰地回答道。

樓梯口的牆壁上已經寫滿了符咒和文字。

男人躲在黑暗中,悄悄觀察著總經理和沈夜惟他們的一舉一動。

隻等他們走過來。

即便這兩人是神仙下凡,隻要走進了這陣法之內,也是難逃一死。

第19章 切磋

剛朝樓梯口方向走了幾步,沈夜惟就感覺到一股異樣。

閻桓也跟著他停下了腳步,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小鬼。

小鬼出現了和之前不同的反應,很明顯,前麵絕對有人在等著他們。

“二位,怎麼了?”總經理哆哆嗦嗦地問道,“怎麼不往前走了?”

沈夜惟瞥了閻桓一眼,淡淡道:“我懶得走了,突然覺得有點困。你們這裡太冷了。”

“那就彆走樓梯了,多累啊。”閻桓笑道。

總經理:“???”

不走樓梯,難道你們準備飛到彆的樓層?

下一秒,總經理就看到,這兩人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完了!”他快步跑到樓梯口處,低聲對樓梯口的人說:“老板!他們沒過來嗎?”

男人搖了下頭。

“他們,他們……突然在我麵前消失了!”

男人思考了片刻,用手指戳了一下總經理的額頭:“知道了。我給你加了道護身符。你把這符咒和字都擦了吧。”

“是,老板。”

……

“唔,看來這裡的BOSS住宿環境也不怎麼樣嘛。”

兩人沒去找手機,而是直接來到了頂樓的一間屋子裡。

閻桓在屋內走了一圈,“看著也不像是個有錢人,到底從哪忽悠來這麼多人的?”

“這是凡人之間的一種騙術。”沈夜惟道,“我找到了,這可能是小鬼平日寄居的地方。”

他從桌子底下拽出一個老舊的瓷盤,“回頭,我把這盤子和小鬼一起交給崔判官。”

“崔判官,崔判官,你就知道崔判官。”閻桓的語氣透著一股不悅,“你趕緊去冥府找他吧,我去當一回英雄,救陳雪玉出去。”

“你怎麼突然不高興了?”沈夜惟輕聲問他。

“我沒不高興。”閻桓沒好氣地回答完,又說了句:“有個人正在快速朝著我們的方向移動。估計是小鬼的飼主。”

“這麼快就上來了啊?”

沈夜惟漫不經心地把瓷盤遞給了閻桓,“我去把他收拾了,你在這裡等我一會。盤子你先拿好。”

閻桓拿著盤子反複看了看,那些凡人身後的黑色霧氣,難道都是這個小鬼的傑作?

他怎麼看都不覺得這小鬼有這麼大的法力。

沈夜惟已經出去找那個人了。閻桓就把小鬼擺在了桌上,又用手指輕輕敲了敲瓷盤:“還不回家?”

小鬼坐在桌上一動不動,就那樣盯著閻桓。

“這不是你家?”閻桓又問道,“那這瓷盤……”

正說著,一團濃厚的黑霧從瓷盤裡飄了出來,一眨眼就飄得無影無蹤。

“好嘛……我就說,哪裡不大對勁。”閻桓嘟囔了一句,伸手抓起桌上的小鬼,帶著瓷盤,消失在了原地。

冥府。

“閻王,閻王!”一名守門的小鬼慌慌張張地跑進了閻王的辦公室,抱拳彙報:“閻桓來了!”

坐在案桌前的閻王直接站了起來,一個勁兒地朝屋內的另一個人比劃,“快快快,崔判官,你快回避一下!”

屋內的另一個人,長著一張玉麵書生的臉,握著筆的手指細白如玉,骨節分明;聽到閻桓這個名字後,一雙桃花眼裡也多了幾分了不屑。

“我又沒做錯什麼事,為何要回避他?”崔判官說著,漫不經心地放下了手中的筆。

“你明知道他跟你不對付,你還想讓他再鬨一回冥府嗎?”閻王小聲提醒他。

“喲,閻王,崔判官,好久不見了。”

閻桓直接創了進來,將手裡的小鬼和瓷盤都甩在了崔判官的桌子上。

崔判官的臉色立刻變得比剛才又難看了幾分。

他就知道,這人準是來找他們的麻煩的。

“你們的小鬼,跑到人間為害一方。你們說,打算怎麼負責?”閻桓質問道。

“這小鬼的腿,怎麼會是這個形狀?”崔判官問道,“你對它都做了什麼?”

“這和你沒關係。”

……

沈夜惟揣著手站在樓梯口處,默默地聽著自下而上的腳步聲。

盤算著應該差不多了,沈夜惟在空中劃了一道符,將樓下的男人圈進了自己的法陣之中。

這也是為了避免將無辜的人都卷到這裡來。

男人幾乎立刻就察覺到了異樣,他停住了腳步,抬頭看向上方的樓梯。

樓道裡沒有燈,但他還是看到了一張蒼白的臉,以及那人腦袋兩側垂下來的長發。

沈夜惟也在俯視著他。

“條子派來的?”男人站在原地,低聲問了一句。

“不是。”沈夜惟聽懂了,默默回答。

“咱們都是修行之人,井水不犯河水。你們突然來到我這裡,難道就是為了打傷我的娃娃?”男人又問道。

沈夜惟瞬移到男人麵前,發現他並不是什麼修煉千百年的妖仙一類的,他隻是個不過三十歲的年輕小夥子。

但,沈夜惟也看得出,這小夥子確實是有些術法在身上的。

沈夜惟揣著手,一邊緩緩地踱著步子,一邊輕聲道:“凡人的因果,我一般不主動摻和,包括你在內。但,你困住了我要找的人,你養的鬼還蠱惑了她的心智,令她喪失了主動逃走的勇氣,這我就不能不管了。”

“我把你要的人放了。”男人直接道,“你把我的娃娃還回來。”

沈夜惟哼笑了一聲。

像沈夜惟這樣修行了幾千年的妖仙,洞悉人心這一項早已是必修之課。

他現在是被自己的法陣困住了才會這麼說的;這會可不是他在樓道裡設陷阱,準備用毒草弄死他和閻桓的時候了。

做了錯事,卻毫無悔過之心。

“恐怕這已經不可能了。”沈夜惟伸手指了一下地麵,“我那徒兒,這會想必已經帶著你的娃娃,還有你的瓷盤,下去冥府找那崔判官的茬了。”

男人瞬間變了臉色,惡狠狠地瞪著沈夜惟:“你說什麼?!”

一團團黑霧從男人身上散發開來,沈夜惟盯著看了一陣兒,心想,這應該就是那瓷盤裡藏著的東西了。

眼前的男人根本不足為懼,這團黑霧才是重點。

這和沈夜惟以前見過的那些由亡魂組成的黑霧有些不大一樣,它一點聲音都沒有,而且平日裡應該就寄居在那個瓷盤子裡。

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

但年輕男人卻聽到了黑霧裡的聲音:“殺了他!否則他就會殺了你!”

男人堅定地回答:“是,我知道了。”

沈夜惟一時間也有些搞不懂——這團黑霧剛剛是跟這男人說話了麼?自己可什麼都沒聽到啊?

難道是傳音?但這個年輕男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會這種高級法術的人啊!

彆的不說,小詩修煉了也有百來年了,他連傳音的門都還沒摸到,更何況是這個年輕男人。

那團黑霧又說了一句:“穿上這件沾滿毒草的衣服,殺了他!”

沈夜惟扭頭一看,樓梯間的窗戶外,正飄著那件總經理剛剛扔下樓的衣服。

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這怎麼可能呢?

即便是能人或是法力高強的鬼怪,可以自由進出自己的法陣,沈夜惟這邊也都能感應得到的。

而這團黑霧,它居然可以無視自己的法陣,自由出入,自己這邊卻沒有任何的感應。

年輕男人已經把衣服從窗外撈了進來,穿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股極其難聞的草藥味頓時彌漫開來,熏得沈夜惟一陣頭暈。

“它說,你們是動物修成的妖仙,最怕這種草藥。對於你們來說,這就是劇毒。”

男人得意地看著沈夜惟,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了一疊黃色的符紙。

沈夜惟瞥了一眼那些符紙,冷笑道:“嗬,你把這些符紙掏出來,是想說明什麼?這玩意兒對我沒用。而且,我終於知道,你的瓷盤裡藏著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符紙沒用,那這個呢?”男人又從腰上取下了匕首,上麵塗滿了草藥。

他的身手極其敏銳,揮著匕首就朝沈夜惟刺了過去。

沈夜惟腰身向後一彎,躲過了這一下,並反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他力大無比,男人舉著匕首的手仿佛被水泥築上了似的,無論怎麼掙紮都無法把手從沈夜惟的魔掌裡抽出。

“小朋友,我不和你鬥,是不想壞了三界的規矩。”

沈夜惟看著他,淡淡一笑,“你彆給臉不要。現在,告訴我,你的瓷盤是從哪弄的?誰給你的?”

男人隻好保持著被沈夜惟抓住的姿勢,咬著牙說了句:“是我買的,那是件古物。”

“你被臟東西附體了。”沈夜惟溫聲說道,“驅除過程會比較疼,你忍忍。”

話音剛落,男人還沒反應過來,沈夜惟一腳就踹到了男人的腹部,同時也鬆開了手。

匕首就掉落在沈夜惟的腳邊,男人則是順著樓梯滾了下去。

沈夜惟站在樓梯上,兩指在胸前並攏,默念了一段口訣。

一道青色的光,頓時罩住了下方的年輕男人。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發出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喊叫,身上不停地向外冒著黑霧。

“謔,你這邊已經開始了?”閻桓單手插兜站在沈夜惟背後,輕聲道:“師父,在這種時候,你就這樣把後背暴露給我,不怕我搞什麼突然襲擊麼?”

第20章 一脈相承的惡趣味

沈夜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繼續掐著口訣。

他知道,閻桓一從冥府回來就進入了自己的法陣。如果他這會真的動手襲擊自己,沈夜惟還真沒辦法應付,隻能硬抗。

看來下次得換個牢固點的法陣了。

他現在正在幫這個男人清除體內的邪氣,一旦處理不慎,這個男人就會立刻一命嗚呼。

不過閻桓也隻是開了個玩笑,他並沒有像說的那樣突然對沈夜惟做出什麼“大不敬之舉”,而是站在一旁將閻王和崔判官那邊給出的答複,轉達給了沈夜惟。

“那個盤子確實住著個冤魂,已經有兩千多年了。這冤魂生前受過不少折磨,死的時候生出了一種叫‘懼’的黑霧。”

“雖然冤魂本人並沒有出來害過人,但他所生出的‘懼’,卻時不時會從盤子裡溜出來,影響周遭的一切。”

“我已經知道了。”沈夜惟保持剛才的姿勢,盯著那下方掙紮的那個男人,“你可有帶什麼收服懼的法器?”

閻桓嘿嘿一笑,手中變出了一卷畫紙:“我若說沒有,你不會怪罪我的吧?肯定不會的吧?”

“再廢話,‘懼’就要跑了。我這法陣困不住它。”沈夜惟默默道。

“這屬於凡人執念的一種,法陣能困住才奇怪呢。”

閻桓說完,將畫卷拋到了空中。一道金光閃過,從男人身上源源不斷散發出來的黑氣頓時被畫卷給吸了進去。

男人暈倒在地上,沈夜惟這才收了法術,過去檢查男人的呼吸。

“還活著。不過我估計,這後遺症夠他受一陣子的了,再加上養小鬼的反噬代價,他應該活不過三年了。”

沈夜惟蹲在地上,淡淡道,“我無能為力。來世繼續償還你的罪孽吧。”

閻桓盯著畫紙上的黑影打量了一陣兒,將畫卷收了起來。

兩人回到原來的樓層,底下這會正打的熱鬨。

那些被閻桓揍暈的犯罪同夥已經醒了過來,和其他被困在這裡的人發生了衝突,雙方打成一團。

那個總經理已經被瘦子和其他幾個人揍得鼻青臉腫的了。

“媽的!讓你騙老子!”瘦子狠狠地踹了他一腳,“跟著你這麼長時間,天天挨打吃糠咽菜不說,承諾要給我們分的錢呢?啊?!”

沈夜惟大概觀察了一下,之前跟在這些人身後的黑霧已經基本消散,他們心裡的恐懼漸漸消散,反抗意識已經占了上風。

他們人多勢眾,這些拿著電棍的守衛漸漸不敵,被他們控製了起來。

那兩個因為沈夜惟而變得呆滯遲鈍的人也被他們五花大綁了起來。

大家回到之前的房間,找到了自己的手機和身份證,其中幾個人選擇了報警。

沈夜惟站在一旁,想等其他人都散開了,自己再去拿他的手機。然而閻桓卻先一步擠了進去,拿著兩部手機和找到的身份證件又擠了出來。

“嗯?”沈夜惟伸著手,“我的手機,還給我。”

閻桓拿著沈夜惟的手機,一下子就打開了屏幕。

他就知道,師父這位老年人,還沒學會怎麼設置鎖屏密碼。

他在呼叫界麵上輸入了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你要打電話,用你自己的手機打啊。”沈夜惟有點心急。

他才剛買的手機,自己都還沒摸熱乎,不是這個拿就是那個拿,就是沒在自己手裡。

閻桓自己的手機也響了。

他看著來電顯示的號碼,淡淡一笑,將沈夜惟的手機還給了他。

“這是我的電話號。”閻桓笑著說道,“沈大仙,你記一下唄。”

沈夜惟:“……”

原來他是這個目的。

“不必了。”沈夜惟看了一眼遠處站著等他們的陳雪玉,小聲對閻桓說道:“這件事解決完之後,咱倆永不相見。”

“彆呀,你怎麼這麼狠心?”閻桓拉了拉沈夜惟的衣袖,無辜地看著他:“你還想再趕走我一次麼?”

心仿佛被什麼東西撓了一下,沈夜惟抿了下嘴,默默道:“剛剛是誰威脅我來著?還說要突然襲擊?”

“那我不是逗你玩呢麼?”

“沒大沒小。”沈夜惟嘟囔了這麼一句,走到陳雪玉身邊,“走吧,我們先離開這裡,詳細情況我會慢慢告訴你的。”

“好的,嗯……”陳雪玉猶豫了一下,看著沈夜惟,認真道:“謝謝你。”

“不客氣。”沈夜惟道,“收人錢財,替人消災。”

雖然是冥幣,但沈夜惟也一樣能收,而且……最近鬼市也快要開市了,他打算抽空去逛逛。

……

陳雪玉去警局錄了口供,從警官口中得知,自己的奶奶已經意外去世。

她坐在警局裡哭了很久,警方也向她詢問了一些田蕾的相關情況。她按照沈夜惟交代的,沒有提到他和閻桓,隻說了其餘自己知道的一部分情況。

從警局出來之後已經是淩晨五點多鐘,天還沒亮。

沈夜惟和閻桓一直在附近等她,彙合後,她發現這兩人身邊又多了另外兩人。

“你們……好。”陳雪玉的眼睛已經腫的快要睜不開了。

“你好,我叫小詩。”

“我叫顏逸。”

沈夜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聲問她:“已經都知道了?”

“嗯……”

“我很抱歉。”沈夜惟淡淡道,“但是,現在還有一件事,需要解決一下。”

四個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陳雪玉的後腦勺上,那團肉色的霧氣依然纏在她身上。

考慮到陳雪玉的體力問題,幾個人還是找了一家快捷酒店,幫陳雪玉開了間房,閻桓又替她點了幾份外賣。

“多吃點吧,不過這個時間點,還在營業的飯店不多。你現在的腸胃也不能一下子吃得太油膩,慢慢來。”

閻桓將食物全部擺在桌上,有米有菜,有肉有粥:“看看孩子都瘦成什麼樣了。”

“謝謝,太謝謝你們了。”陳雪玉看著那些食物,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已經很久沒吃過米飯了,也很久沒吃過肉了。

那碗西湖牛肉羹散發出來的香氣,是她過去幾個月裡想都不敢想的。

吃飽之後,沈夜惟給為了以防萬一,在桌上給她留了一瓶療傷的藥膏,叮囑她好好休息。等醒來後,他們會帶她坐火車回向城。

……

到了傍晚時分,陳雪玉拿著自己的東西在大廳和沈夜惟他們彙合。

她洗了個澡,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人比昨天看著精神了許多。

但她心裡仍然有不少疑問。

“你是說,田蕾和我換了命?”

上了火車,這一小節臥鋪車廂除了他們幾個以外也沒有彆人,陳雪玉就小聲問他們。

“是的。她的死訊你應該也從警官那裡聽說了。”

沈夜惟指了一下她的後腦勺,“我不想嚇唬你,但是,有一點得讓你知道——田蕾的一部分魂魄,現在就附著在你身上。”

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陳雪玉的臉頓時變得煞白,嘴裡喃喃道:“我說呢……我之前總是夢見田蕾,還有我奶奶……夢裡的田蕾一直在哭,我問她怎麼了,她也不理我……”

“你知道她為什麼不理你麼?”閻桓神秘兮兮地看著她,還刻意壓低了聲音。

陳雪玉更害怕了,嘴唇都有些哆嗦:“為、為什麼?”

“哎呀,首領,你彆嚇唬她了!嚇唬小姑娘真的很惡趣味。”顏逸在一旁提醒道。

原來是要嚇唬自己!

陳雪玉剛想放鬆下來,就聽到對麵下鋪的沈夜惟冷不防地說了句:“她的魂魄被人分解了,變成了一塊一塊的,有一部分已經被邪鬼給吃掉了。”

臉上已經沒了血色的陳雪玉:“……”

顏逸:“…………”

該怎麼說呢?從某種角度來說,首領和他師父沈夜惟,真算得上是一脈相承。

首領他撅什麼屁股放什麼屁,沈夜惟不但清楚,還會心甘情願地配合他。

“幫幫我吧……”陳雪玉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們,“我知道田蕾死的冤,可她也不能一直跟著我啊!”

從昨晚開始,沈夜惟就在思考解決方式了。一眼看上去田蕾的魂就那樣貼在她身上,用手直接分離又分不開,而且很有可能把田蕾剩下的魂魄撕的更加支離破碎。

“辦法倒是有。”閻桓看著陳雪玉,突然說道,“隻是得等上一陣子,而且需要你本人的意誌足夠堅定,才行。而且……”

“我沒問題!”陳雪玉堅定道,“我相信我自己。你說吧,而且什麼?”

閻桓看向沈夜惟,淺淺地笑了笑:“沈大師,過些日子,可否賞臉陪我去一趟鬼市?”

鬼市?

沈夜惟琢磨起來,鬼市有時候確實會有比較不錯的法器出售,但是……他還真不知道鬼市有賣能解決眼前麻煩的法器呢。

“詭事?”陳雪玉一臉的茫然,“什麼詭事?”

“呃……有點類似你們的廟會,或者集市。”閻桓挑了下眉,“隻不過,能去鬼市的,沒有凡人或是活著的人。”

“這麼說,你們真的都是仙家啦?”陳雪玉頓時安全感爆棚,看向他們的目光多了幾分崇拜。

“我們不是仙家,隻是說鬼市沒有凡人和活人。各路妖怪也會出現在那裡,有時候確實能淘到一些好東西。”

沈夜惟繼續道,“行吧,我答應你。等鬼市開市,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