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祈又批了半個時辰的折子,待到宮內亥時的更鼓響起才合上折子瞧向了今日被點來侍寢的周答應。
周答應在他身側倒是乖,磨了半個時辰的墨,左手換右手,右手換左手如此十數次也沒喊累。
“今日辛苦愛妃了。”
周幼檀微愣像是嚇著了一般睜著一雙盈盈秋水般的眸子眨了眨,隨後才覺失禮的跪了下來。
“嬪妾...嬪妾不辛苦。”
嬪妃第一次侍寢都是這幅怯生生的模樣,聞祈扶住了她,將她牽了起來,繞過書案後的金絲楠木山水屏風走到了龍塌前坐了下來。
“嬤嬤可曾教過你侍寢的規矩。”
他話落,周答應卻掙脫了他的手,驀地跪拜在他眼前。
“陛下,嬪妾死罪。”
這還是頭一次有妃嬪在侍寢當日向聞祈請罪,他難得被勾起了些許興趣,他倒是想知道這周答應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何罪之有?”
“嬪妾...嬪妾”
周幼檀像是說的為難,又像是有些害怕的不敢抬頭。
光是看,聞祈便能瞧出這周答應有些害怕,他耐心地等著她將話說全。
“嬪妾是太後娘娘派到陛下身邊的眼線。”
她說完便抬起早已蒼白的小臉抬眸瞅著聞祈,眼角的紅痣上掛著淚瞧著格外可憐。
聞祈又何嘗不知道這周答應是太後的細作。
早在選秀當天太後同皇後這姑侄二人,左一句規矩好,右一句相貌好要將這一個民女留下來時,他便知曉了。
更何況今日他之所以點了周答應侍寢也是顧著上官家的臉麵。
可他卻沒想到這周答應是個膽大又膽小的,一邊說著自己是細作,一邊又嚇得落了淚。
他饒有興致的對上了她看過來的目光。
四目相對之下,前者帶著審視探究,後者卻漸漸紅了耳廓儼然一副小女兒的姿態。
“你就不怕朕真的殺了你?”
周幼檀點了頭又搖了頭,她鼻尖眼眶都哭紅了,此刻瞧著格外可憐,可她接下來說的話卻又無比篤定。
“怕,但陛下不會殺了嬪妾的。”
“哦?”
聞祈問著,她卻像是下定了什麼天大的決心般朝著他深深的拜了下去。
“嬪妾願意成為陛下抗衡太後的棋子。”
太後皇帝不和是滿宮裡人儘皆知的秘密。
太後依仗著上官家如今的功勳想要獨攬後宮大權,後宮與前朝息息相關,皇帝怎肯,所以便扶了明妃與之抗衡,可如此也才能勉強得到一個平和的表象。
此時若是有周幼檀願意冒著危險兩頭當細作,成為可以控製在聞祈手中的利刃,那聞祈或許便有機會削了太後的權,甚至還能趁機削了上官家在朝中的權勢。
聞祈倒是沒想到一介草民之女有如此膽量,還能短短幾日就將宮中形勢看的如此透徹,他知曉眼前這周答應也不是個簡單的,這人聰慧果敢也沒瞧起來這麼的柔弱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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