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點白骨也被消磨了一乾二淨,姬蕊滿意道,““終於結束了。看吧,魔尊大人派我來監視你果然是對的。你自己都成了這幅樣子,還妄想拯救他人性命,你說可笑不可笑?”
青年沒理會她的挑釁,聲音古井無波:“既然結束了,你可以滾了。”
“著什麼急啊。”姬蕊笑嘻嘻道,“你真的不去天瀾宗看看嗎?去看你妹妹現在過得好不好。”
青年道:“與你無關。”
“怎麼能說與我無關呢。”姬蕊道,“這本來該是我的任務,你搶過來,不就是想離你妹妹近一些嗎?”
青年沒有說話。
“你這麼想見你妹妹,又為什麼不敢見?”姬蕊的聲音放輕,如竊竊私語,“不會是不敢吧?”
“天瀾宗的鐘聲好聽嗎?真可憐,若是天道對你有哪怕隻有一絲的慈悲,恐怕你現在就能和妹妹一起在天瀾宗,走上所謂正道吧。而不是……”
她歪了歪頭,慢悠悠拉長了語調:“墮魔?”
“仙者不齒,魔者不敬。你說,你妹妹要是見到你這幅樣子,會是什麼反應?”
青年的眼神忽然就變了,冷得滲人:“若不想死的話,就閉上你的嘴。”
“好好好,說不得。”姬蕊見好就收,再說下去,怕是要真的惹怒他,他雖被魔族暗中排斥,可實力實在強大,不然魔尊也不會對他如此重用。即使是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我走咯,去收繳這些人留下的戰利品咯。”
一切又重歸平靜。
青年獨自一人走到後院。剛才的那些話語他早已聽倦,早已不會有任何波瀾。
除了那一句。
這裡是離天瀾宗不遠的集市,從後院望去,能望見天瀾山雲氣蒸騰,仙氣繚繞。而此時待在山中的人,應該過得很好吧?
他本不該來此,隻是實在想念。
許久,青年收回了目光。
-
天瀾山的某處小院。
少女將衣櫃中的衣物一樣樣取出,然後拿出最下麵那件被妥善保管的水紅色袖衫。
時過境遷,這件衣衫當然不是曾經的那件生辰禮物,是她後來回去給父母掃墓時,行經舊日商鋪,看到了相同的衣裙,隻剩最後一件。
童年覺得昂貴到此生都無法擁有的衣裙,原來隻需要半枚碎銀。
可是再也沒有少年想儘一切辦法,千辛萬苦掙得半枚碎銀,買下衣裙,送做她的生辰禮物。
身量漸長,自然穿不上舊時裙,便改成袖衫,帶到了天瀾宗。
曾經莫念以為來到天瀾宗的會是哥哥,他才是她此生見過最有天資也最有赤子之心的人,然而命運屢屢作弄,才讓兩人至此。
那日澤芷受她為徒,問她還有沒有什麼想問。
她想起了和哥哥一同經曆的那段暗無天日的時日,猶豫再三,第一次生澀喚出“師父”這個稱呼,低聲問他收自己為徒到底是因為什麼。
澤芷難得正經,聲音如寂靜山穀之間緩流的清溪,“雖人生坎坷,天資平平,卻能曆經磨難一路走到這裡,收你為徒,值得。”
想起他這話,莫念心口忽然盈起某種幽微難言的情緒,酸澀又苦楚,讓她幾乎想要落淚。
父母雙亡,她一路顛沛流離,終於來到了這裡。
可她的兄長卻生死不知。
她深知這一生無望順遂無憂,隻求命運肯給他半分眷顧。
……
宋瓷竹正在院中給靈植澆水。
莫念走到她旁邊,拿起另一個水瓢,從缸裡舀了一瓢清水,澆在竹靈果的根部。
“等到了冬天,竹靈果就可以吃了。”宋瓷竹的聲音溫暖含笑,“到時候,念念要記得從十三閣回來呀。”
澤芷不靠譜,把長老玉牌交給莫念後就跑得不見人影,莫念拿著玉牌,硬著頭皮去各處登記,每到一處都得被盤問一番,最後還是掌門帶她辦的。
她被澤芷長老收為徒弟一事很快就傳遍了天瀾宗。震驚有之,質疑有之,羨慕有之。
隻有宋瓷竹由衷純粹地為她高興,她就知道念念可以。
莫念道:“師父說,十三閣空寂無人,若我依舊想留在這裡住,可以留下。”
宋瓷竹道:“那太好……”
“砰”的一聲,旁邊薛英的房門被重重摔上,依舊是震天響。
薛英本來都快緩好了,又聽到莫念被澤芷收徒的消息,更生氣了,這幾天都躲著她。
“再讓阿英自己靜靜吧,她一直想當上某位長老的親傳弟子。她很好,會想明白的。”
宋瓷竹側過頭看向莫念,這才注意到看清她的穿著,彎起眼睛,道:“念念,你是要下山玩嗎?”
莫念點點頭。
自從來到天瀾宗後,她除了偶爾去山腳吃麵,還沒出去玩過。
不知為何,今日忽然想去集市。
“師姐,你要一起去嗎?”
宋瓷竹道:“不啦,我還有最後四個時辰的修煉時長,等會要去燏峰。下次再同你一起去。”
“好。我會給你帶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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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路要經過灼華桃林,與謝塵囂迎麵碰上。
謝塵囂本來就要去找她,沒想到在半路就碰上,倒省了功夫。
莫念退後一步,預感不太妙:“你又找我乾什麼?”
謝塵囂道:“我又被關進戒律堂了。”
莫念真是一點兒也不意外:“這次又是因為什麼?”
“後山果樹沒寫名字,我怎麼知道那是蓮長老種的?”謝塵囂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