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也是好馬。
價逾千金,行市難求。
放下簾子,隱隱的違和感讓宿幼枝心念不定,直到馬車行進一座華麗的府宅,沿路可見外界不可得的珍植石刻,比馬車所展現的更具體更直觀,讓他挺直的背脊都麻木起來。
他看到馬車暢通無阻進了內院,他看到來往侍從靜默行禮,規矩得體,他看到盛延辭下馬,往他這邊望過來,身後身著精細的侍女候在一旁,見他點頭才道:“湯池和膳食都已備好……”
宿幼枝被請進一間布置妥帖的屋子,盛延辭在外間與人說話。
過會兒,有人跟盛延辭道了什麼,他進來與宿幼枝交代:“阿又你安心住在這,我很快回來。”
隨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留下一眾侍女予他差遣。
此時再遲鈍也意識到不對來了。
宿幼枝警惕觀察,越看越覺得眼前這些都不是尋常人家配得起的。
“姑娘,可要用膳?”侍女年華正好,笑容嬌俏。
宿幼枝卻無心多留,無論這裡是什麼地方,都要早些離開才好。
可順著窗口外往,隱藏在院中的氣息眾多,他想繞開他們偷偷走掉怕是不行。
他不出聲,其他人便也安安靜靜的。
宿幼枝調整聲線,語氣平緩溫和:“跟我說說他的事。”
侍女是個機靈的,得了上麵吩咐,也不遮遮掩掩:“殿下對自己人最是體貼不過,可惜身邊始終沒個貼心人兒……”
殿下……
雖然有所預料,但宿幼枝還是忽感頭疼。
他再傻也不會覺得堂堂大啟王爺會去連周山當土匪。
所以這是什麼?
剿匪?
是有這種可能。
他之前還奇怪皇城腳下能有土匪稱霸,那不是給皇家難堪嗎,怎麼會一直沒有動靜。
不想他們上去救人恰巧就遇見了朝廷剿匪,還是王爺帶兵親臨。
但剿匪就剿匪,帶他回來做什麼?
聽聞他“無家可歸”索性安置妥當,以此展示朝廷的仁義?
不是,當朝王爺這麼善良的嗎?
宿幼枝想著那位良善人的年紀,與大啟諸位王爺對比,最相符的是……
手一抖,宿幼枝差點維持不住表情。
他內心大受震撼且覺得匪夷所思,穩了穩心神,開口:“臨王殿下……”
侍女表情如常,他艱難接道:“……何時回來?”
侍女嘴角含笑,脆生答:“姑娘莫急,殿下處理完公務便回,奴婢會幫你轉達的。”
不要說得他好像很迫切的樣子!
“……不用了。”
宿幼枝表情冷硬,有苦難言。
臨王盛延辭,當今聖上胞弟,盛寵不倦的皇城活祖宗。
沒人敢惹,無人敢欺。
光是他那些流傳的輝煌事跡宿幼枝就聽過不少,想到來皇都前兄長的耳提麵命,他心裡更苦了。
天知道為什麼他現在會在臨王府!
袖中利刃突然變成了燙手山芋,好在他還沒來得及動手,不然行刺臨王的罪名誰都擔待不起。
宿幼枝沒心情再關注其他,隻想在盛延辭發怒前快點坦白離開這是非之地。
救了一位無所去處的姑娘和收留扮女裝的男人可不是一個概念。
宿幼枝怕自己會被亂刀砍死。
倒不如趁一切還來得及之前澄清因果,若臨王殿下大度,說不得就放他離開了。
也許……
宿幼枝心裡沒譜。
主要臨王盛延辭有聖上和皇家做依仗,彆說世家子弟,連他親皇叔老平王都當街揍過,還揍斷了一條腿,無法無天得過分,怎有人敢欺騙他。
但我們這都是誤會,怎麼能說騙呢!
回憶一路上盛延辭堪稱和善的態度,說不得他聽到的那些都是謠傳。
宿幼枝坐不住,時間拖得越長心裡越焦炙,像是有把火在頭頂懸著,隻等盛延辭一聲令下就將他燎成灰。
王府的侍女就是優秀,瞧出點苗頭,試探問:“姑娘想見殿下?”
“沒……”
方才盛延辭離開時似有要事,他冒冒然尋人恐怕不妥。還是解釋這種尷尬的東西,萬一耽誤了對方正事不是找死。
可能對方轉頭就不記得他了呢。
宿幼枝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