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禦雲的結界再強大,也會讓清風吹過。”
淳於瑤突然淚光閃動,她撇開頭不去看他,說道:“明珠從水中聽到的聲音並不多,每次她嘗試著去聽,就會耗損很多靈力,不知道是因為她年幼這樣的能力不成熟,還是因為這種能力本就不應該使用。”
“日後,明珠自己會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的。”姚思穀正色回道,又叮囑她:“阿瑤,你以後說話一定要小心,有些話,不適合說出來。”
淳於瑤觀察他的神色,才察覺他的臉上沒有了往日常掛在臉上的溫和的笑,他的眉頭鎖著,像是被極大的難題困擾著,她問:“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謹慎防備的?當年我問你檀林閣的大火為什麼滅不了,我問你從哪裡得知了延維的事,你始終不肯說,難道這些都是必須小心不適合說出來的話嗎?為什麼你……”
她猛地停住了話語,震驚地看著眼前愁容滿麵的人。終於忐忑問出:“你不回答,是因為有些問題的答案你自己也不知道,是嗎?”
姚思穀點了點頭。
“太荒謬了!這真的太荒謬了!”淳於瑤實在無法理解,“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當日所作所為的原因,我想你或許有野心,畢竟姚叔走後的那段時間裡,你受了那麼多冷言冷語,我想也許你為了重振望月的名聲,你想要乾出一番事業來……我真的很努力想要去理解你,但一直不行,我理解不了你為什麼會利用我傷害我,也理解不了為什麼你要放任他們火燒檀林閣……其實都二十年過去了,我幾乎要放棄了,今日說的這些話我本以為是再也不會說出口的,我也不知道原來還有機會和你這樣說話……”
“原因……也好,既然今日說到了,我就和你談談原因。當年,我從星月中看出臨江被暗影籠罩,於是連續幾天在高台上觀察,可惜得到的信息依舊太少,我看不懂那些暗影代表什麼,便打算隻身前往臨江試圖尋找答案。人還沒有走到臨江,我就聽說了延維真身是蛇的傳言,越往北,流言傳得越猛,慢慢的,有新的流言傳出來,他們說扶風人妖混雜已是大錯,淳於氏與妖族相戀更是違背天理倫常物勢自然……傳言愈演愈烈,讓我非常驚訝,以至於完全忘記了北行的目的,立即動身想要去扶風找你。可等我離了北方地界,那些傳言竟然全部消失了,再沒有人提扶風提淳於瑤提蛇妖……我一度很不知所措,北地之行簡直就像做了場夢一樣。”
“延維的身份,我沒有想過要隱瞞,在扶風,從一開始這就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然而消息很容易就傳到了更遠的地方,剛開始我不懂為什麼這個消息會在北地傳得如此甚囂塵上,但是很快我就想明白了。我父親去世後,望月巫術不堪一擊的言論也曾一度傳得非常風靡,這件事你應該還記得吧。”
淳於瑤點了點頭,差不多有四年多的時間,望月成了很多新興門派輕視乃至恥笑的對象,所以那幾年裡他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直到他第二次以望月族長的身份參加檀林閣集會,以實力驚人的交感巫術讓所有詆毀望月的巫師在整個集會上未能張口說出一句話,從此望月姚思穀揚名海內。
那一年,他十三歲。
“臨江消失了,望月經曆了幾年輕侮,然後是扶風,流言傳到最後,傳成了’人與禽獸雜居,人妖不甘異處’……倘若繼續下去,你猜下一步要發生什麼?”
“你擔心下一個被中傷的是禦雲?”
“是,我擔心禦雲被輕慢侮辱,我擔心禦雲會成為下一個臨江望月或者扶風。”
“所以你借扶風,提高望月的聲勢。”
“那種情況下,我沒有彆的選擇,禦雲絕對不可以出絲毫的差錯,望月必須要成為擋在禦雲前麵的盾。隻要望月立得穩穩的,隻要望月支持禦雲,禦雲就依然是海內巫師之尊。”
“甚至不惜舍棄檀林閣?”
“是的,不惜舍棄檀林閣。”
“可那是存在了幾千年的聖地,是傳說中巫鹹隨眾神隱去之前一直居住的地方,那是我們巫師存在的象征!”
“阿瑤你還是沒有明白,聖地從來都不是檀林閣,聖地是禦雲,隻能是禦雲。假如禦雲沒了,天下巫師的榮耀與尊嚴,會在哪裡?”
“你明明可以把想法告訴我,或者毛峰,我們可以想出彆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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