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多了,他始終懸著一顆心,隱約忐忑地等待著這一天的到來。他有時也會思考,是不是因為當年去邑寧耽誤了與寧芷的重逢,才使得小桃始終不敢再提下山的要求。
此前的好幾次外人進山,次次她都笑盈盈地站在屋前為他和白雪送行,次次都絕口不提下山二字。如今她終於提出來,他的心裡像有一顆大石落下了又要被誰提起來,隱約感覺到她好像是為什麼事情下定了決心,他少不得即將要為她出門在外而擔憂。
石淮正就著簷下水缸中蓄滿的雨水清洗著剛用過的工具,毛小桃打了盆清水讓他洗手,並對他說:“有人上山了。”
“你打算去?”
“嗯,要去。”
石淮接過毛小桃遞給他的手巾,想也不想就說:“我得回去拿上些東西,你等我。”
毛小桃衝他笑,說道:“這次出去,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不定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知道,我跟阿爹阿娘說一聲。”石淮應著,回想起過去兩年多來她日日夜夜刻苦學習的日子,連村裡的老人都不可思議地表示說,沒想到小迷雅修煉起來比小時候玩耍的勁頭還足。
又想起白露剛來的那幾天,她曾經信誓旦旦地說起過自己的夢想,海內大陸最偉大的迷雅,他想有一天她一定會實現的。
毛小桃瞅著他莫名變得越來越大的笑臉,好奇問道:“在想什麼?”
石淮搖搖頭,說沒什麼。
“你帶些厚衣裳,我們首先得去烏有,那地方冷。”
石淮點頭應下了,麻利地倒淨盆中缸中的臟水,又要去打水洗涮水缸,毛小桃攔了下來,道:“我來,你回去準備行李。”石淮不推脫,將木盆扣在缸口上,疾步就往外走。
毛小桃喊住他,“小石頭,你幫我去婆婆那裡問問有沒有葪柏好嗎,要是有,向她多討些來。”
石淮應了兩聲,腳步更快了些。
毛小桃端著盆到屋簷下的水缸打水,葫蘆瓢舀到第六下,缸裡突然冒上來個灰白色的腦袋,一團霧似的朦朦朧朧,那腦袋咧嘴一笑,道:“花嬸子生了個傻小子,滿眼裡隻瞧得見毛家的小妮子!”
毛小桃臉上一熱,葫蘆瓢朝著那團霧猛地一兜,使壞道:“最近雨下得多,地下河道想必是水流迅疾滾滾不絕,老先生不如從伏流過,揚靈湖中的老朋友可是天天念叨著您呢。”
話說著,隻見那瓢中團霧逐漸清晰,由水麵冒出來的腦袋可比剛才見到的小了許多,慢慢地,那腦袋下麵伸出來兩隻胖手,粗短的手指扒著葫蘆瓢的圓邊,費力地往下壓才撐出來一截身子。
下一瞬,肥胖的身體已經頭朝下一骨碌紮進了缸中,水麵紋絲不動,連一絲聲音也沒發出。
毛小桃將瓢中的水倒進盆中,正要起身離開,那團霧又從水麵冒了出來,作勢梳理著發髻,慢吞吞道:“老夫近來不想回揚靈湖,袁老頭賴老夫悔棋,老夫是那等會悔棋的人麼。”
說罷捋一把長長的胡須,一頭潛進了缸中。
毛小桃放下葫蘆瓢,端起盆來往外走,心下嘀咕:揚靈湖中奇怪的亡靈很多,要說最奇怪的,就是這兩個誰也說不清來曆的老頭兒,這兩個老頭兒雖說成日裡都是一副嗜棋如命的樣子,可棋藝是一樣的奇爛無比,棋藝爛就罷了,棋品也是堪堪,回回下棋不是悔棋紅臉就是勝者驕敗者痞,但凡下棋就得吵架,怪的是這兩人好了鬨鬨了好,反反複複據說已糾纏了幾千年,就是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一個也不肯離開揚靈湖……
正亂想著,就看到白雪遠遠走來,毛小桃趕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