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了賬,謝宴接過一大袋胃藥,又道:“勞駕,店裡有熱水嗎。”
等謝宴回到車上,蕭雨眠已經睡著了。
睡也不安穩,眉峰蹙著,眼尾微勾的睫毛一顫一顫,溶了夜色的鬢發淩亂撩撥臉頰,他像一尊蒼白的瓷娃娃,謝宴不近不遠地端詳,目光虛虛描摹瓷像的眉眼。
像雕刻家注視畢生的傑作。
直到蕭雨眠疼得抽了一聲,兩個人的呼吸都亂了。
謝宴長歎口氣,再睜開眼時,又與尋常無異。
“蕭雨眠,醒醒。”謝宴輕推了一下,蕭雨眠似乎困極,拍開他的手,不僅沒醒,還鬨脾氣般把臉轉向椅背。
“把藥吃了,聽話。”謝宴低聲道。
蕭雨眠不知道做了什麼夢,眉頭皺得更緊,雙唇微微開合。車子裡落針可聞,謝宴聽清了那句夢語。
“我不要聽你的話。”蕭雨眠抓著毛毯的五指收緊,似乎魘住了,搖著頭,夢語淩亂,反反複複都是“走開”、“我不要聽話”。
謝宴身在街燈照不到的暗角,整個人都籠在陰影深處,晦暗不明。
良久,車內響起一聲歎息。
謝宴傾身,手指捏住蕭雨眠下頜,用巧勁兒誘開蒼白的唇,將藥片和溫水小心渡入蕭雨眠口中。
做完這一切,他像是累極,坐回駕駛座,放任自己倒向椅背。
男人閉著眼睛,食指輕點方向盤,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謝宴下車。
藥店旁的綠化帶,攝影組正拍得投入,暗道今晚素材真是頂級,就見謝宴向這邊走過來,黑色風衣下擺淩厲翻飛。
謝宴在十步外站定。“陳耀。”
他招了招手,攝影師就見他們的副編導“哎!”了一聲,屁顛屁顛地跑過去。
謝宴一隻手插著口袋,掰開蕭雨眠雙唇的那隻手,食指與拇指輕輕摩挲。
攝影師的鏡頭裡,謝宴垂眸看著自己的手,隨意地與副導說著什麼,他們那眼高於低的副導就跟不倒翁一樣點頭哈腰。
半晌,謝宴揮了揮手,回身走向跑車。
副導轉過臉的瞬間,神情又恢複一貫高冷,向他們比了個“卡”的手勢,揮動卷成筒的冊子,高聲道:“行了行了,收工,今晚就到這裡,下班下班!”
“啊?”攝影師茫然,眼看跑車再次發動,著急道:“才剛要到高潮,怎麼就不拍了!?”
副導眼睛一瞪。“讓你收工還那麼多廢話,什麼能拍什麼不能拍,我難道不比你清楚嗎,咱們得尊重嘉賓隱私懂不懂!”
不管攝影師願不願意,謝宴的跑車已經揚長而去,不多時就消失在鏡頭中。
攝影師眼睜睜看著尾氣隨風而散。“陳導,他這不是回度假小屋的方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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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x海區青訓營。
淩晨四點燈火通明,大廳吵吵嚷嚷,零食袋子和外賣盒丟得到處都是。
黃毛少年翹著二郎腿,躺在沙發上打手遊。桌子旁邊幾個老隊員圍在一起打牌,旁邊站著一個戴眼鏡的青年,看著滿地狼藉欲言又止。
“我說薛姨,你就放寬心吧,隊長下午才趕去那什麼戀綜現場,沒個三五天回不來的。猴子,你丫彆偷我牌,我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