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旌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在她背上,輕輕的拍了拍,就像在安撫乍毛的幼獸。
唐時玥確實氣壞了,怎麼這家的人,一個比一個惡心?
可是感覺到他的手,輕輕拍在背上,唐俊琛也一臉擔憂的看著她,唐時玥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她道:“宗兄,這事兒你不用管了,我會處理的。”
唐俊琛道:“你要怎麼處理?我們沒有證據。”
“要證據做什麼?”唐時玥挑了挑嘴角,眼裡卻沒有半分笑意:“他這麼會惡心人,咱們就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惡心回去!”
唐時玥一直待到了晚上。
她對外自稱是唐時嶸舅舅家的表弟,名叫嶽棠,她迅速跟唐時嶸的舍友混熟了,照應著唐時嶸吃了飯,又喝了藥,見他熱度退了,這才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來了,帶著飯菜,又照應了他一天,還給他買了兩套新衣,筆墨紙硯,修了櫃子,換了新鎖。
到中午的時候唐時嶸已經完全恢複了,叫了大夫來又把了一次脈,確認無事,唐時玥還是按著他又躺了半天。
在此期間,管事過來了兩趟,唐時玥笑眯眯的又塞銀子又送禮,嘴甜又伶俐,哄的管事十分高興,覺得這個表弟,比唐時嶸有眼色多了。
到第三天,唐時嶸一大早去了講堂,唐時玥後腳就又來了宗塾,直接去找管事了。
於是等諸學子們快要下課時,管事就進來宣布,唐時嶸的表弟嶽棠,要在飯堂辦宴,答謝唐時進之前的仗義相助。
唐時進愕然。
他倒是聽說唐時嶸的表弟來了,但是並沒有照麵,並不知道她是唐時玥,他當然知道唐時嶸沒什麼舅家表弟,可又不好細問。一聽這話,他心虛極了,忍不住就去看唐時嶸,唐時嶸一臉茫然。
他以為他們都已經回去了。
兩人心情各異,其它人卻沒想那麼多,大家就跟著管事,興衝衝的到了飯堂。
祈旌和唐時玥站在門口相迎。
唐時玥真打算演少年的時候,簡直像個十足十,連唐時進都沒認出來。一見他們過來,唐時玥急迎上前,禮數周到:“兩位先生好!唐管事,多謝賞臉了!唐小郎!快快請進!”
管事哈哈笑道:“嶽小郎太客氣了!”
雖然是在飯堂開宴,但菜全都是在鎮上酒樓叫的,有酒有肉,琳琅滿目,宗塾裡就連夥夫、齋夫都上了桌,做為主角的唐時進,當然是跟兩位先生、唐管事、唐時嶸、和祈旌唐時玥一起坐了主桌。
祈旌話少,但是唐時玥卻極為周到熱情,頻頻勸酒勸菜,先敬了兩位先生酒,又敬了唐管事,然後才舉杯敬向唐時進,滿臉感激之色:“唐小郎!今日我要代替表兄,多謝你仗義疏財!慷慨解囊!我常聽人說,要做學問,先學做人!唐小郎此舉,真真是為我上了活生生的一課!我雖年幼量淺,還是要代替表兄,敬您一杯!我先飲為敬了!”
她二話不說就喝了,然後還照了照杯。
唐時進這時候也認出她來了,但是他不能說啊,話說到這份上,他隻能喝了。
唐時玥又道:“小郎君年紀輕輕,卻如此高風亮節,急他人所急,我心裡著實佩服!”她叨叨了半天,又道:“我再敬你一杯!”
她又喝了。
然後她又說了半天,又喝了……最後一口,喝的急了,嗆咳起來,益發顯得誠意動人。
這是把唐時金捧到天上去了。
他不敢下來,他下不來,同時,也未必想下來。
說到底,他也隻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這麼光鮮亮麗的一個帽子戴到頭上,他怎能不飄飄然?也許起初他還知道是假的,等他嘗到了味道,他自己都會騙自己,這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