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韜隱晦的看了眼渾身濕透的柳子淮,眼裡帶了點憐憫之意。
被扶起的柳子淮無暇注意同伴的眼神,山長的話倒是入了耳。
他自然感激救一命的人,但山長的話讓他意識到苕河一劫,劫的恐怕不是他的命。
喝了一肚子河水的他,此時卻無力再多想其他。
雲玄月回到石榴巷,走至巷子口時,讓倚琴先去探路。
倚琴拿她沒辦法,隻好偷偷摸摸的爬牆頭察看,家裡小兩進的院子靜悄悄,隻有廚房冒出煙火氣。
廚房是煙雨的地盤,看樣子青嬤嬤去鋪子還沒回來。
倚琴鬆了口氣。
小姐剛才為了救人,被一個年輕男子緊緊貼身箍著,這事兒要是被青嬤嬤知道就慘了。
幸好青嬤嬤不在家,沒看見小姐全身濕著回來就相當於沒證據。
日後若是有街坊嚼舌也好糊弄。
主仆二人悄悄摸進了家門,無人發現萬事大吉。
但慶幸不過一天,第二天青嬤嬤就全都知道了。
雲玄月難掩心虛。
她沒忘記過年的時候她答應過青嬤嬤不再下河了的。
她看著帶著媒人上門來的一老一少,臉色很難友好。
*
南水鄉石榴巷雲家,原穎州人氏。
十七年前穎州洪澇,洪流跟泥石摧毀無數房屋跟田地,致數萬人流離失所,親友絕亡者不計其數。
雲玄月其父跟其他親友就喪身在那次天災大難中。
其母帶著兩個仆人流落至南水鄉,後來產下雙胎遺腹子,撫養至孩子九歲時雲母因病身故。
留下姐弟二人相依為命,家中置有田地商鋪稍有薄產維持,並有奴仆數人。
兩年前雲家子雲玄度投了軍,如今雲家家中隻有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年十六,未定親。
作為麗陽書院的山長兼帝師,謝尚不費吹灰之力就知道了雲家的底細。
小門戶出身,容貌有疵,溫婉欠奉,但能躍入洪流救他人性命而不持恩挾報,隻品性這一項就抵萬千。
弟子柳子淮文采斐然,出自官宦之家,門第雖有些差距,但知恩圖報的倫常道義非門第可擋。
柳子淮一恢複,在山長這般三言兩語下,對救命恩人不敢有絲毫怠慢之意。
如今看著眼前左臉上長著塊醜陋斑印的女子,他努力不露出異色的說道“子淮昨日遇險得姑娘冒險救出洪流,深懷感激也羞愧難當。姑娘高義我卻驚慌失智,冒犯了姑娘,讓姑娘清譽受損,內心甚是不安。”
“還望姑娘不棄,允我該負之責。子淮定會好好對待姑娘,我柳家也會感激姑娘的救命大恩,竭誠相待。”
媒人在一旁很有眼力勁的恭維,什麼姑娘俠義勇為,巾幗之色,公子受恩知報,有情有義,實乃天結良緣不可錯過。
聽得雲玄月暗自撇嘴。
什麼錯過了這村就沒那店的,這媒婆次次來她家都要表達這意思,誰稀罕誰嫁去。
瞧著這雲家丫頭有點無動於衷,謝尚也為弟子直言了“子淮乃京中才俊,品性端正尚未婚配,雲姑娘舍身救他等同再造,他自然要對你的清白負責,雲姑娘儘可放心托付。”
工部主事柳長臨很是平庸,生的兒子倒是資質不錯,勤勉謙遜,孺子可教。
此等年輕才俊若在明年春闈勝出,前途可期,這丫頭有此歸宿也不枉她冒險救人一回。
一般姑娘遇到男子求親,基本都會羞個紅臉。
但雲玄月的臉大概被河水衝刷多了,比較耐羞,斑紅臉不紅的聽著,並不為其所動。
青嬤嬤的神色倒是變了幾變。
小姐十六了,雖容貌有疵,上門求親的人卻是不缺,往常都是由她打發了之。
這次她本來作勢要照舊趕人的,哪怕知道了自家小姐為救人損了清白吃了大虧,也不能讓她為此草草嫁人。
但當她看清楚那老者的麵容後,整個人都震驚住。
話卡在嗓子眼裡,吐不出來了。
*
*
開新文咯,喜歡的寶子記得加書架催更啦哈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