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書韞剛把從美國挖來的研究員送進科研辦公室,電話就來了。
溫璃甚少直接聯係他,為了不打擾父親工作,兩人之間更多是短信聯係。
溫書韞衝著那個紅臉白人微微致歉,關上門,來到走廊。
他語氣和緩的問:“怎麼了?”
溫璃原原本本得把被造謠的經過簡單複述了一遍,並希望能得到公司律師的聯係方式。
走廊上有台垃圾車。
溫書韞忍著怒氣聽完,一腳把它踹了老遠,消毒水和白色的抹布淩亂的散了一地。
溫璃的性格更像是母親,性格冷酷、遇事不慌、運籌帷幄,溫書韞則是女兒性格的相反麵,理工男,沒什麼情商,莽撞又衝動。
這事他沒跟蔣老師商量對策。
溫璃甚至不知道父親已經連夜來了江城。
論壇上最初的那條匿名帖子已經被刪除了,依附著這條根,數以百計的帖子又冒了出來。
房教授以身體不適的原因暫時休息,並且暫停了對畫展的指導。
他不想對溫璃造成不好的影響。
溫璃卻無所謂似的,依舊正常去上課。
天氣好她就開大g,天氣不好就騎電車。
旁人的議論歸議論,卻也沒有影響到她半分。
在人群裡走得慢,自然全是議論,走得快,自然就是風聲。
裴予寧倒是來找過她幾次,支支吾吾的表示了自己對這事的看法,覺得她是被人陷害了,還說可以幫她找律師。
六月末的聯歡會,溫璃原本的鋼琴獨奏也被砍掉了。
不止是她,後半程共停了三個節目,她是其中之一。
旁邊有人窸窸窣窣的說是有位校友臨時捐款,最後學校要搞個座談會。
按照程序,會有個校領導出來說教一通,大家哀嚎一片。
後台亂糟糟的,民俗表演的小腰鼓和紅綢帶隨意的堆在地上,原本擺放體育器材的小屋成了更衣室,裡頭有股若隱若無的汗味。
溫璃在裡頭換下了表演服,正要推門往外走。
外頭卻進來一個人。
裴予寧今天穿了一條米白色的長裙,裙擺上點綴著水鑽,一直垂到腳踝,她這人不瘦,身材也不錯,臉上畫了淡妝,眼角處在昏黃的燈光下亮閃閃的。
攤開手,掌心裡躺著一張雲南白藥創可貼。
溫璃也不說話,略有點疑惑的看著她。
裴予寧連忙解釋:“剛才看你搬鋼琴手弄破了。”
溫璃抬起手,這才發現小指處有道粉色的口子。
“你這衣服挺好看。”裴予寧乾笑了一聲,沒話找話。
溫璃穿著一身連體的灰藍色工裝服,這燈昏昏黃黃的,如果不是那張俊逸的臉,倒真有點修理工那味。
“不用。”溫璃避過她出門。
“你這人怎麼這樣!”裴予寧匪夷所思的望著她的背影,有點惱怒,“哐”的一腳把門踢上了,“不識好人心。”
禮堂已經開了燈,學生會的人正在擺放桌椅,又在上頭鋪上大紅的絨桌布。
溫璃挑了個邊角地方坐著。
江倚青發來信息:“表演怎麼樣,放學來找我,請你喝咖啡。”
溫璃疑惑:“去哪找你?”
江倚青回:“學校旁邊那條商業街,路口新開的咖啡店。”
溫璃腦海中回憶著那個店鋪,又回了一個:“好。”
會場漸漸寂靜下來,台上的領導漸次入座。
主持人換了新稿子,從頭到尾的介紹嘉賓。
溫璃有點乏,支著腦袋望向舞台。
驀然間,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主持人的聲音也在此刻響起。
“接下來是學校的榮譽校友,善書集團董事長——溫書韞先生。”
溫書韞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模樣,左右環視一圈,端端正正的坐在正當中。
溫璃趕忙摸出手機:“爸,您這是要乾嘛?”
那邊沒再回複。
座談會的內容也很枯燥,幾位校領導宣傳了一下善書集團的發家史,又從中提煉了一點積極向上的精神,最後再由溫書韞對捐款一事做點總結。
溫書韞聲音醇厚,拿起話筒時他一直看著坐在舞台側麵角落裡的溫璃。
“善書集團為回饋社會,也是我本人為了回饋母校,將出資一千萬元,設立房斯閩獎學金,來獎勵每學年中成績優異的同學……”
聽到這,底下已經開始議論了,一旁的校領導詫異不已,也看了看發言稿。
“房教授是我溫家敬重的師長、長輩,也是我女兒少年時代的恩師。”溫書韞的語氣明顯帶了些怒氣
“如今因為我的獨女溫璃的緣故使他平白蒙受不白之冤,這是我善書集團的過錯,作為家長,我對於此事也深感震驚,此等謠言不該發生在一個高等學府之中,我也相信學校,以及各位領導已經會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複,對於傳播,造謠汙蔑的不懷好意之人,善書集團的法務部門也會追究到底。”
一旁禿頭的副校長終於回過神來,接過話筒,支支吾吾的說:“是……是的,作為國內頂尖學府,國立大學絕對不會容忍這種造謠霸淩行為在這片土地上滋生。”
會後,學校當即宣發造謠汙蔑和預防網絡暴力的宣傳單,論壇上關於溫璃的帖子也在一夜之間清空。
秦淮走在禮堂魚貫而出的人群中,陳江在一旁喃喃:“天呐,這妞家這麼有錢。”
一旁也有人小聲感歎:“富豪爸爸豪擲千金為女兒平冤,好爽,人家以前也太低調了。”
“就是,造謠她的人得是有多嫉妒,真惡心。”
溫書韞推了校領導的接風宴,跟溫璃坐在空蕩蕩的禮堂裡。
溫璃看起來並沒有很開心的樣子:“其實不用這麼張揚的。”
“你受委屈了,怎麼都不為過,隻是還找不到原始發帖人。”
溫書韞摸了摸她的頭:“我一會的飛機回西北,我知道你不想告訴媽媽這件事,我已經跟她溝通好了,暑假你不想去法國也好,留在江城玩一玩,這座城市很多地方都變了,到處看一看。”
溫璃靠過來挽著溫書韞的胳膊,點了點頭。
“你知道她媽這人,說話不饒人,其實很疼你的。”
同溫書韞告彆後,溫璃去拿留在更衣室的禮服,禮堂裡已經沒人了,隻剩幾盞應急燈還亮著,後台也有點昏暗。
走近一看,更衣室裡門卻鎖著,再仔細一聽。有人在裡頭小聲哭。
“有人在裡頭嗎?”溫璃屈指敲了敲門。
“有人有人。”裡頭的聲音轉悲為喜,又帶著點嗚咽的嗓音:“門打不開了。”
更衣室的門有些年頭了,隻能向裡推,沒準是關門時用了太大勁兒導致鎖芯卡住了。
溫璃思考了一會,喊了一聲:“你往後退一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