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長老眼睛微眯,語氣懶洋洋還有些許得意,瞥了那麵色慘白的“年輕人”一眼,道:“正是如此。”
寒生靈池乃是天山門的立派根源,為曆屆門主掌控的密寶,可洗煉靈根、抵禦心魔,其間靈氣充裕,甚至能聚成靈髓霧氣顯現。在池中修行,不僅使修為一日千裡,心境上的突破更讓人垂涎。
這般逆天的一口靈池,萬萬年也就積攢那麼些許,用一點少一點,天山門對其看重至極,若不是門下子弟犯了錯處——有人對那殺人僧戒怠恨之入骨,又消息靈通的得知了巫情真人劍道之精,暗中在比賽人選上做了手腳,還讓獨孤這老狐狸知道了,天山門也不會為了保全名聲,答應了獨孤的要求,主動做出這一賠償。
當然,更重要的是巫情劍修乃可塑之才,助他一力也算結下善因,否則天山門之人就算賠上百般靈寶,也絕不會讓一個蠢材踏入寒生靈池。
天襲之心下正不安定,刻意沒有跟在陸折衣周圍,但心神卻還是緊緊圍繞著黑發劍修。一聽見靈池之事,麵上竟出現些欣喜神色,仿佛是他自己要去那池中修行一般,低聲自語:“去寒生靈池修煉?倒是一份好機緣!”待那麵容慘白的“年輕人”一雙黑色瞳孔瞪了過來,天襲之才一啞聲,訕訕道:“天眉長老……”
天眉道長冷冷一瞥,對天襲之胳膊肘往外拐的行為有些不解,但在旁人麵前,卻也不好訓斥。
隻是這寒生靈池對修真界眾人許是夢寐以求的寶物,對陸折衣來說,卻不過是錦上添花,可有可無。
他一無心魔之擾,二無境界之憂,心中玩味片刻,想起方才道場之下修士的竊竊私語,也約摸知道自己是被人坑了一把。開口便是平靜無波的拒絕:“無功不受祿,謝過前輩美意。”
“……”天眉聽這拒絕後頓了一頓,似乎很奇怪有人不吃送到嘴邊的肉,皺著眉道,“這是我天山門人應諾之事,你不必惶恐。”
他原以為是白衣劍修承不住這般的殊榮,可是耳邊卻傳來踏劍宗弟子輕輕一聲嗤笑,似在取笑他的自作多情。陸折衣還是那般不悲不喜的模樣,莫說是惶恐了,根本就是全然不在意,絕不是所謂的欲拒還迎。
一股荒謬之感橫在心頭,天眉多了幾分窘迫,那張慘白如紙的臉龐更透出孱弱的病氣來,進退兩難。
最終卻是獨孤長老接過話頭:“莫要辜負天山門門主的好意,巫情你且去吧。”
白衣劍修眉心微蹙,最終也隻是抬手行禮,遮住了冷淡的眉眼,應了一聲“是。”
獨孤長老絕沒有想到,自己這番好意,卻是徒生了禍患。
……
酉時已至,天色暗得極早,邊際之間唯剩一線殘紅,有些許模糊不清的暗色影子在雲邊攢動,卻無人注意。
皚皚白雪山峰之間,掩藏著一處靈池寶地,間有隱約翻滾的白色霧氣,隻要有修士用手觸上一觸,就會發現那竟是由濃鬱的靈氣組成的薄霧。
天眉道人慘白的臉頰在靈霧映襯下,竟也有些許軟化,頗顯出寧靜的神色。
他為天山門被欽定看守寒生靈池的長老,也是最鮮少露麵人前的長老,正是要整日地守在靈池結界旁。於他來說,此處比他名下的修煉洞府,更能讓他覺得安心。
望著陸折衣身上披著的單薄外衣,天眉皺了皺眉,尚不多話。直到發覺陸折衣沒有要解下隨身佩劍的意思時,才出口道:“法器上存有腥戮殺伐之氣,不可帶入寒生靈池。”
猶豫片刻,又緩緩接上一句提醒:“便是身上穿著衣物,也於吸收靈氣有損。”
陸折衣:“……”
這是什麼破規矩?
自然,倘若進了靈池中吸收靈氣,還要隔著一層衣物,實在奇怪。便是那些溫婉的女修,也沒有陸折衣這般矜持的。
白衣劍修素衣而立,腰間縛著一柄誅魔劍,烏黑的劍鞘極是顯眼,他聽見天眉道長的話,指尖微微拂了下劍柄,抬起眼睛望著麵前的修仙前輩,沉沉的黑色眸子似映出一片霧色。
正當陸折衣已經考慮好,還是讓天眉長老先行保管一陣誅魔劍時——天眉已被他這般冷情的目光盯得後退一步,心中浮現出無數有關劍修的怪癖,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你哪怕要染指劍修的道侶,也萬萬不可打他劍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