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為幾乎能重新回憶起當時俞秋從上至下看他時的表情,微皺著眉,不加掩飾的厭惡。能重新回憶起溫熱鮮紅的血順著他的額頭,緩慢地滴在地上,形成蜿蜒的血跡。耳邊是汪今尖銳的尖叫聲以及樓上鄰居因為他們太吵而用力踏著木板產生的異響。
其實他並不覺得疼,詭異的戰栗感伴隨著不可言說的快感湧上他的心頭。
從那以後,陳國為再也沒有找到過那讓人甘願沉溺在其中的感覺。
直到那一日,他看見男子跨坐在老總身上,後仰的脖子上大汗淋漓,漂亮的喉結跟隨著嬌喘上上下下地起伏著。
恍惚間,陳國為看見了那個男人變成了俞秋,而老總變成了自己。
在12年夏天某一個偶然的日子,一直屹立在陳國為心裡的、搖搖晃晃的巨石以某種奇怪的方式轟然倒下。
他看著俞秋,第一次露出疑似笑一樣的表情,即使這個表情惡心得仿若是爛在淤泥裡的死屍散發出來的腐臭味。但總而言之,那是個笑。
攀附在俞秋的身上,無論此後的俞秋再怎麼想逃避,都再也沒有成功過。或者說消失過一段時間,但在江淮許死後,又變本加厲地還了回來。
*
汪今沒想到陳國為沒去賭,這太不符合陳國為一貫的作為了。
吸血的血蛭偶然一兩次有了良心,假惺惺拿著錢買了菜,生怕汪今不知道一般,光是電話都打了好幾個。
“菜已經買了,不用再買了。”
汪今收到消息的時候還在做短工,身旁一起做工的大姐無意間聽見,還笑著打趣說:“你家這口子還挺顧家。”
等了半天沒等到汪今的回應,大姐抬頭,撞進汪今的眼睛裡,那雙平日裡像是裝了大海而顯得平靜柔和的眼睛,幽幽的,毒蛇從裡麵爬出來,倏而發現裡麵盛的是黑水。
大姐冷不丁嚇了一跳,夏日炎炎,她卻覺得後脊生寒。
正想轉了這個話題時,汪今才重新垂首,恢複了往日一般柔和的聲線,說:“不是一家的。”
大姐聽得糊塗,不過好在汪今願意回她,沒好一會兒,她把這件事也拋之腦後了。隻不過仔細看的話,也許能看見汪今沒忍住顫抖的手。
回家時已經是六點半了,沒由來的,汪今忽然覺得心跳得快了很多,她想到了家裡的俞秋,不好的預感長了藤蔓般的延伸、紮根。
她突然跑了起來,風從她的耳邊呼嘯而過,汪今想到了很多年前俞秋也是這樣跑到她麵前的。
心臟在她的胸腔裡劇烈跳動,她顧不上鼻腔裡稀薄的空氣和嗓子眼的腥甜了,跑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拆建房外種了棵樹,夏天的時候很濃密,隻能透過縫隙看見連成河的星星。汪今在樹下停下,她聽見了沉悶的喘息聲,拖拽時肉|體在地上的摩擦聲,她幾乎站不穩了。門是上了鎖的,屋外還放著陳國為買回來的菜,不過因為天氣太熱已經蔫巴。
樓上的鄰居聽見動靜,裹著衣服從上麵伸出頭來,生氣地咒罵著,“都打了一下午了,吵得要死!”
汪今已經聽不到樓上在咒罵著什麼了,她開始在包裡找鑰匙,隻是怎麼找都找不到。過了幾秒鐘,她撿起地上的石頭,在破舊木門的鎖上,一下又一下的砸著。
這一次倒是很順利,在鄰居再一次出門咒罵前,鎖終於被打開。
看清房間的那一刻,汪今渾身血液倒流,一直緊繃在腦海裡的那根弦總算斷掉。
隻見陳國為拖拽著俞秋往床上去,兩人身上都沾了血,但俞秋到底隻是十五歲,敵不過一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