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三少女
十四代課(上)
走廊儘頭的那小半扇塑鋼窗大概是被哪位偷摸抽煙通風的老同誌扯拽開又忘記關,夜幕剛落時還跟刮刀子似的北風像是被水汽泡透了,柔柔潤潤地卷了進來。豁牙子的月亮觸不可及地掛在天邊,氤氳朦朧的霧氣像是薄紗高懸,連鋼筋水泥叢林之間本就稀落的星星都悉數遮掩,模糊不見。
江陌頂著一頭滿臉沾了鏽垢的冷水怔然看向窗外,被綿裡藏針似的涼風裹得一哆嗦才回過神來,隨手撇開被她擰脫扣的水龍頭開關旋鈕,無念無想地歎了口氣,默默地扯著濕漉漉的袖口,在滴著水的臉上粗糙地搓了幾把。
洗手台上靠右側的水龍頭旋鈕壞了得有小半個月,被刑偵這幫得過且過的外勤湊活著用到漏水也沒人想起來報修,糊弄到頭的後果就是終於不堪折磨的開關旋鈕不分時間地點地隨機挑選了一位倒黴蛋實施了一場“自殺性”的打擊報複,憑借著迸發亂滋的水管和彰顯抗爭精神的“犧牲”,宣告著欺瞞壓榨“老弱病殘”的時代終將結束。
肖樂天舉著剛掛斷的手機打了個哈欠,從走廊另一頭的樓梯間鑽出來,困得腳步虛浮,搖頭晃腦地飄過辦公室門口,又退了兩步伸手去撈被過堂風掀開了一道縫隙的辦公室門板,順勢往裡一瞄。
江陌沒怎麼留意肖樂天遲緩呆滯在辦公室門口的動作,被他傳染得哈欠連天地開口:“聯係得怎麼樣了?學校老師那邊。”
“哦……”肖樂天捋了下鬢角,輕手輕腳地帶上門,先跨了幾步往他師姐跟前湊:“我是通過王衍籃球隊教練那邊聯係到的啦啦隊老師和跟去醫院的導員——我的媽誒師姐你是洗了個頭?”
“大冬天涼水洗頭我瘋了?開關下麵的管子炸了,我把洗手台下麵的閥門關了。”江陌揉了揉已經徹底罷工的鼻子,悶悶地問道:“學校老師那邊怎麼說?”
“劉奚好像說是……頸椎脫位、枕部挫傷,但好在不是特彆嚴重,醫院那邊是正在觀察,看看後續需不需要手術乾預治療。”肖樂天繞過江陌,把輪軸澀得吱吱呀呀的窗戶拉上,回過身來繼續說:“家長都聯係過了,拍的那段視頻老師也跟醒過來的劉奚一起看了。聽老師的意思,劉奚好像不是特彆想追究,但還沒拿定主意,具體怎麼個解決方法,學校是打算先跟兩個當事人的家長商量商量,畢竟關係重大,學校肯定是要負責任去調解協商的。”
江陌其實不太能理解學校方一而再再而三的攪渾水之舉,但也隻能皺起眉頭聊表不滿:“兩個有完整自主意識的成年人,家長來與不來,事件事實都是間接故意傷害。也就是給不給諒解書的差彆。”
肖樂天附和著壓了下嘴角,又揚起下頦點了點審訊室的方向:“胡佳蕊悔過書還沒憋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