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顧昭蕙應了一聲,順著炕稍下地,看見炕琴上放著新衣,是一件玫紅色的對襟小翻領單排扣上衣,記憶力這料子還是蔣永興姐姐從滬上給郵過來的歎了一下,今天是她結婚的日子。
將頭發按照記憶梳了兩個大辮子,又黑又多,通過連接西廂的門就看見奶奶正坐在炕上對著小鏡子梳頭,老太太長的小小巧巧的,以前是個地主家的小姐,活的精致,那時候軍閥四起沒有一處安穩的地方,家裡起了兵禍,四處逃散,老太太是家裡最小的姑娘,長輩都沒了,沒出嫁跟著哥哥生活,逃命時幾個哥哥,顧老婆顧孩子,倒是把她給遺忘了,還是當時當長工的顧老爺子,把人從廢墟裡給背了出來,一路護著,路上要飯打零工,一路走走逃逃來到京城,雖然這邊也不太平,好在磕磕絆絆的把日子過了下來。
“昭昭起來了。”老太太說話細聲細氣,一輩子沒跟人紅過臉,什麼時候都是乾乾淨淨利利索索的。
“奶奶昨個睡得好吧。”顧昭蕙上手幫著老太太把小褂穿上。
“好著呢。今個是你的好日子。”老太太說著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手絹包著的東西,“雖說現在新社會新氣象,可大喜的日子也要喜慶一點。”打開手絹,裡邊是一朵紅色的絨花,“等會去照相的時候帶上。這還是當初跟你爺爺結婚時候帶著的,彆看它不起眼,當年還花了你爺爺一個大洋買的,老手藝師傅做的。是一對的,這個給你,還有一個留給小妹。”
伸手接過來,這是老人的一番心意。
洗漱之後出門就看見蔣永興坐在小板凳上,跟父親說著什麼,父親原本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聽見動靜,往這邊看過來,看見她,臉上頓時露出大大的笑容,清楚地看到一排潔白的牙齒。
“小蕙你起了。”蔣永興一下站了起來,不好意思的繞來繞頭,也知道自己來的太早了。
顧昭蕙露出一個笑臉,嗯了一聲,“你坐,我去幫我娘做飯。”說著扭身往南邊小廚房走去。她低著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邊的蔣永興嘿嘿的傻樂一下。
掀開門簾,忍不住長呼出一口氣,臉上的笑容收斂。
“你過來乾什麼,用不著你。”顧母看到女兒說道。
“我幫娘烙餅。”顧昭蕙說著拿了鏟子,給鍋裡的餅子翻麵,許是今天新姑爺上門,母親竟然做了白麵餅子。
顧母看了看她,想了想說“今個領了證是不是就要住到那邊去了?”
顧昭蕙點了點頭“今天先領證,明天星期日他們單位要舉行集體婚禮,婚禮過後才住過去。”
顧母瞥了她一眼,嘴唇動了動,聲音略低了些“蕙,你跟娘說你心裡是不是有啥事?”
顧昭蕙愣了一下看向顧母“我能有什麼事。挺好的。”說完低下頭,心裡狂跳了幾下。
“就是覺著你最近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往常看到永興,高興的跟什麼似的,嘴上三句話不離的,這兩天都沒聽你念叨了。”
顧昭蕙搖了搖頭“沒啥,就是要結婚了,想到要離家,心裡不舍得。”
顧母白了她一眼“有啥舍不得,攏共沒有幾步遠,想家就回來唄。矯情。”
顧昭蕙手上翻著餅子,沒再說話。
她沒想到顧母平常大大咧咧的,竟然是第一個察覺女兒變化的。
她說不好自己現在是個什麼狀態,腦袋裡記憶十分混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