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閆陽洗漱的時候就看到了,紗布蓋著那一塊兒腫起來,像個犄角大王,還是獨角的。
強子把紙巾扔進垃圾桶,坐回去,唏噓道:“你那天‘啪’倒地上,嚇死我了。”
“你位置離我這麼遠也能嚇到?”
“你說這些是什麼廢話?”強子白了閆陽一眼,“你差點兒沒把程述嚇死。”
“有這麼嚴重麼?”閆陽想想當時自己倒下的情景,嗯,他想像不出來。
不過他倒是能記得自己倒下的時候想的東西,什麼閆將軍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頓時有些好笑。
“陽兒,你彆笑,我跟你說。”強子突然嚴肅起來。
搞得閆陽也不自覺坐端正了,“你說。”
“我從初中開始就認識你和程述,說真的。”強子回憶著那天的情形,“從我認識程述到現在,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
閆陽好奇:“哪樣?”
“還能是哪樣?嚇死那樣唄!”強子說著真想抽他,“嚇得手足無措,想把你抱起來,又不敢碰你,隻敢在邊上喊你的名字。”
這樣的程述,閆陽還真的想像不出來。程述在他這人就是穩妥的代名詞,人聰明學習又厲害,遇到問題了也是可以很冷靜地去處理。
手足無措這個詞,閆陽真的無法將程述代入進去。
“反正我看著是這樣,”強子往後靠著沙發,“他還差點兒沒跟老班乾起來。”
“什麼乾起來?”
“就你被救護車拉走了,程述要跟著去,老班不讓唄。”強子‘嗬’了聲,“不讓又怎麼樣,程述還不一樣去了。不過話說回來,你跟老班到底什麼仇什麼怨啊?”
“你問我啊?”
“昂。”
閆陽有些無辜地聳聳肩,“我也想知道我跟她什麼仇什麼怨呢。”
“你知道你被救護車拉走後她咋說嗎?”強子清了清嗓子,學著曹敏的聲調,“有病的同學,回家養好了再來,彆倒在學校耽誤彆人學習~”
雖然但是,這話說得挺對的。
閆陽知道自己的身體不算很好,平日裡已經挺小心的了。可低血糖這玩意兒不是他想控製就能控製得了的。
“不過話說回來,”強子靠著沙發,“我以為程述是那種不會跟人吵架的人。”
“老班跟他說不讓他去,他硬是跟著去,然後老班說去了你就不用來學校上課了。”
“你知道程述當時怎麼回她的嗎?”強子現在想想都覺得牛。
“不知道。”實話實說,閆陽沒見過程述和彆人紅臉吵架這些。如果他和程述吵架了,基本都是冷戰,而且每次出現這種情況,閆陽很清楚程述是被自己氣的。
反正兩人再怎麼鬨,重話程述是一句都沒和他說過。
“害,其實也沒什麼,”強子撓撓頭,“他就說那我就不來了。”
閆陽一聽就笑了,“班主任同意,學校領導肯定不同意,程述好搶手的。”
“是唄,我這渣渣都看出來了,學校都把他當狀元養的,啥考試都帶上他,哪能被班主任給趕走啊。”強子開了瓶尖叫,滋了一口,看了眼門口:“他們怎麼這麼久,不會也迷路了吧?”
“怎麼可能,這一帶我和程述閉著眼睛走都不會迷路。”說是這樣說,閆陽也跟著朝門口那邊看。
看了有四五分鐘,閆陽點開微信,準備給程述打電話。
結果還沒打,外麵就傳來開門聲。
接著學委和餘楊兩人手上提著外賣,有說有笑地走進來。
此時已經是九月末,按理說是秋天。但南方四季向來不分明,九月的天氣照樣悶熱。
學委進來後把外賣往茶幾上一放,強子適時給他遞了瓶水,囫圇喝了幾口,長長歎了一聲“爽”!
“程述呢?”閆陽問,怎麼仨人去倆人回的。
這句話像點中了學委的笑點開關,邊笑邊說:“送外賣那個騎手迷路,程,程述帶他出胡同。”
“他沒開手機導航麼?”
“開了!我跟你說,”學委拿紙巾擦了把汗,“我們拿到外賣本來都往回走了,結果就那一點點路,我們看著那騎手在我們邊上路過了兩次!最後程述看不下去了帶他出胡同。”
還有人路吃到臉導航都聽不懂的地步?不都是往前往左往右麼?閆陽心裡嘀咕。
程述這一送送得有點兒久,他們把外賣全打開,飯都盛好了還沒見人回來。
閆陽給他發消息也沒看見回,心裡有些不安,莫名想起網上說的那些人販子的手段,利用些老人迷路,找年輕人帶路,把人拐走的事。
聽話的可能交錢贖回來,不聽話的就嘎腰子。
正想著數個十秒,沒見人回來就出去找的時候,程述終於回來了。
“怎麼了這是?跟要哭了似的。”程述伸手摸了下閆陽額頭,小聲問他:“又難受了?”
閆陽搖頭,說:“沒。”
總不可能說自己腦洞太大,腦補得太真實所以有些難受吧?
而且在知道了自己暈倒後程述的反應後,閆陽頓時覺得自己挺不是兄弟的。
程述那麼在乎他,他還跟人家發脾氣,實在不是兄弟。
帶著補償的心理,之後吃飯的時候閆陽那個殷勤啊。
他一碗白粥一碟青菜吃得挺快的,剩下的時間都在給程述夾菜。
全心全意地為程述夾菜!
哪道菜程述多看了一眼,下一秒那道菜就會出現在程述碗裡。
對此程述表示剛開始有些受寵若驚,其餘時間還是挺享受的。
難得看閆陽這個樣兒。
最後在吃飽飯,程述他們去扔垃圾的時候,閆陽又跟餘楊道謝。
除了道謝,還有為自己以前的態度道歉。
誰知餘楊隻是笑著擺擺手,說:“我懂,誰都不喜歡自己好兄弟被人搶走,我也不喜歡。”
不,你不懂。閆陽心說,如果你以後還是靠程述太近,他還是會這樣做。
吃完飯又聊了會兒,學委說準備回去了。
閆陽看了眼時間,已經快三點了,站起來說:“我送你們。”
“彆彆彆,”學委趕緊拒絕,“我們是來探病的,還要病人出門送這算啥?要是班上的女同學知道了不得笑死我,不過我是帶著任務來的。”
閆陽一聽背過身,“不照,我好久沒洗頭了,不照。”
“哎沒事兒!這有啥,來一張唄!”學委哄他,“就算你現在這樣,你還是實驗班裡最好看的那個,你說對吧程述?”
閆陽看向程述,不說話。
程述被他可憐巴巴的小樣兒都笑了,“嗯,最好看那個。”
閆陽被這倆人哄得,頂著個獨角獸似的包,半推半就地配合拍了張合照發班級群裡。
明星探班有探班照,他們班也不能落伍,探病也該有探病照。
把人都送走後,閆陽仰靠在沙發上打了個哈欠。
程述背對著他,從茶幾底下拿出小竹筐,把裡麵的東西拿出來放好,“困就去床上睡覺。”
閆陽搖搖頭,也不管程述看沒看見,他還有話沒和程述說。
程述剛把竹筐放回去,就覺得後背一重。
閆陽趴在程述背上,小小在他耳旁說,“對不起。”
“道什麼歉?”
“我不該騙你說我沒生氣,其實我生氣了。”閆陽一向有錯就認,“也不該說你不好看,其實你在我眼裡很帥,特彆帥,超級無敵帥。”
程述被這一連串的彩虹屁嘣得有些懵,“噢……知道了。”
“你原諒我了嗎?”閆陽側頭問。
又熱又軟的氣息撲向耳朵,程述非常想把閆陽腦袋轉回去,又怕碰到他傷口,聲音有些僵硬:“啊…原諒。”
被原諒的閆陽開心了,終究沒從程述的背上下來,還伸手彈了下程述的耳朵,“你耳朵好紅,脖子也好紅,是過敏了嗎?”
“不是。”程述言簡意賅。
“那你為什麼不看我?”作為好看且自知的人,閆陽對自己這張臉還是挺有自信的,“我難道不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