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猶豫,目光微移,下方村中情狀落入眼中,她隻看一眼便覺渾身血液凝固——
難怪她在山上看不見村民走動,原來他們都死光了,卻不知何故,陳屍的地方都頗為隱蔽,大多是牆角門邊。石板上路麵上留下了許多屍體被拖拽的血痕。
這些屍身,無一例外全被開膛破肚,腹內臟器全失,有的約莫是生生疼死的,還圓睜著雙目。死者中甚至有一孕婦,腳邊棄著一具血肉模糊的死胎,也沒有逃過被挖去內臟的噩運。
汩汩的血從他們身下流出,蜿蜒流淌,幾成小河。
場麵如此慘烈,令人不忍直視,她不想多看,卻不由自主地注意到許多屍首手中握著的東西。
那都是一些農戶家中常用的器具,斧頭,菜刀,柴刀,甚至棍子。
災禍的降臨,顯然是在頃刻之間,村民們為了活下去,掙紮過抗爭過,到死都沒有鬆開緊握“武器”的手。但敵人太強大,他們的刀鋒棍棒猶如紙糊一般,毫無殺傷力,反跟他們一般,被滿地血泊淹沒。
不知為什麼,她見到村民屍首、滿地鮮血隻是不忍,看到那一把把斧頭菜刀,卻像被被戳到了心尖,怒氣瞬間被這一幕點燃,心頭躥起了一丈高悶火。
師父給她啟蒙入道時說過,道門有古訓,天道以人為尊……起初她還懵懂地奉為寶典真理,但活了兩世,她算漸漸看明白了,這古訓就是個屁!
他們平民百姓,活著都艱難,連死都是不得好死,被騙殺,被虐殺,被當做爐鼎……他們何曾被天道善待過?
那些皇帝官老爺、武帝仙君們,同樣是人,卻得天道眷顧,占據天下靈脈,掌握修煉法則,練就飛天入地一身本事,卻不拿來佑護天下造福蒼生,隻想著爭名奪利盤剝百姓,皇帝皇後爭風吃醋,皇權道門爭權奪利,修士之間鬥法爭鋒,道士坑蒙拐騙,凡此種種,無論何人相爭,從來都是老百姓遭殃。
精怪還能吃個靈氣或者魔氣變得強大,而平民百姓什麼都享受不到,一生勞苦為權貴欺壓,碰上了天災邪禍,能拿來自保的,竟隻有菜刀柴刀!
她默默掏出了剩下不多的黃符紙,天道無情,為天道作倀者合該就戮,不可姑息。
指間一亮,一張寫了沃土咒的黃符飄落:“積土成山,草木興焉。”
符紙準準落在已經趕到她下方的怪物額上,一塊黑土坷垃憑空生出。
這黑土坷垃像野草一般,見風而生,瞬間攤成一層薄土,糊了怪物整個腦門,地上細土塵泥像得了號令,爭先恐後向它飛過來,窸窸窣窣,將它整個頭都裹住,好似那是一顆巨型土豆,此土豆著實巨大,於是更多泥土飛了過來,窸窸窣窣很快爬了全身,誓要將它埋起來不可。
怪物哪裡想到天降的竟不是獵物而是土塊,都還未回過神來,眼鼻耳口已經被土蓋住,不禁嘶吼起來,渾身冒出黑氣,薄土瞬間被它震開,但新土隨即又覆蓋上來,怪物這下慌神,拚命拿腳爪扒拉腦袋,又跳又轉,泥土隨之簌簌落下。
楊桃注意到新土覆蓋速度不及這畜生甩拖的速度,微微皺眉。
沃土咒既不是控製型也不是攻擊型符咒,這是她從師父教的高階土係符咒移山術簡化而來,原本用來給師父種些毛豆給她和香蘭種些花草,品階很低,相應的耗費靈力也極少,勉強可當做控製型符咒的替代品,也可試試此怪物深淺。
若是此怪有靈智,反複以身上黑氣自保,她的沃土咒不過三輪就會被化解,那時她便要再想其他辦法控製它。
她不是劍修,沒有直接致命手段,隻能靠符咒,但所有除了攻擊類的符咒耗費靈力都不小,對施法者的修為境界也有要求,火係的符咒因為與她靈根同屬,便沒有那層障礙。
這畜生看上去修為不低,不可能隻靠一兩張符便拿下它,搞不好得十來張符,而一旦放了火,怪燒死了,身上就算有寶貝,怕也燒個乾淨。
所以,真是窮光蛋碰上討飯的,得掏家底。
思量間,騰雲符已經徹底失效,雙腳一踩到地麵,她便箭步掠開,摸出了符紙。
那怪物耳目鼻嘴皆被封,邪門的是,土還順著嘴腔朝喉管肚子裡怕,它自顧不暇,哪裡有心思管她,這便給了她一些餘暇來思索下一步該怎麼做。
要不再來兩張沃土咒,把這畜生徹底埋了再放個她用來製冰用的冷凍咒試試?
正躍躍欲試,突覺眼前一亮,有大片天光從頭頂灑下,她驚詫地抬頭,恰好見到一艘寶光奕奕的紫紅飛船破開厚厚雲層,露出了半個船身。
楊桃立刻警覺起來。
這飛船對她而言並不陌生,前世圍殺他們師徒的百名道門高手,最初現身時,便是乘坐著大型飛船。
飛船有十來艘,來自自不同世家教派,形製各異,其中有一艘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