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外麵風大,還是不要在窗邊久站啦,膳房送來了當歸參湯,殿下快來嘗嘗。”紅芍臉凍得通紅,雖說冬至已過,天氣有所回暖,但夜裡還是涼的。
謝檀沒回她,腦子裡仍在想著卓吾送過來的密件。想必這名單也原樣送去了太嶽府一份,依照他的效率,現在應當是已經籌劃起來了。
隻是可惜,這場官司,他注定又要失敗。
...
二月二龍抬頭,按照往年的常例,長春坊要在今日辰時舉行祈福廟會,祈願百事順遂,家宅安寧。廟會上還有求簽問卜的,預測極靈,不少舉子聽聞紛紛前去,暗自許願自己能抽個好簽。
卓吾已經先行去長春坊巡視了,謝檀收拾收拾也準備過去看看。
主仆兩人花廳收拾的功夫,季殊合提著食盒進來了。
“諾,給殿下帶的珍味齋八寶杏仁酥,殿下快試試,我排了老長時間的隊伍呢。”他隨手從食盒取出一碟糕點,擺在桌麵上。
他這樣一路如無人之境闖進來,信手擺盤吆喝的嫻熟模樣,倒像是他為主,謝檀為客一般。
謝檀心裡有些不快,看來府裡的奴才是該好好調教下了,不然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闖進來。
隻是她心裡這樣想,麵上卻沒表現出來。她瞥了一眼杏仁酥,“你怎麼又過來了?”
言下之意即為你很閒嗎,春闈在即,不好好在家溫書,反倒去什麼珍味齋買糕點。
可惜對方並沒理解到她的深意,反而歡歡喜喜答道:“因為我好久都沒見到殿下了呀。自那日宮宴後,殿下就一直在忙,我......我也總不得空。”他睨了謝檀一眼。
“直到聽說今日長春坊有祈福廟會,有個算命先生擺攤算卦很準,才想著邀殿下前去一觀。”
“不過。”他看著謝檀穿戴好的模樣,恐她有其他的事,又斟酌道:“若殿下公務在身,那我便等殿下辦完了事再去好了,左右廟會到申時才結束。”
“你也知道那裡有算卦的了?”謝檀拿糕點的手一頓。
“啊。”季殊合迷惑,“全上京都知道了呀,聽說那算命先生雲遊過來,廣有神名。算卦極準,卦金極貴。”
“饒是這樣,還有不少人借錢也要去算呢,不過多是一些應試的舉子。”
“殿下是有興趣嗎?”他見謝檀一臉嚴肅,小心翼翼地問。
謝檀聽完沒接話,幾日前卓吾就告訴她,上京來了個神棍,出手闊綽,混跡於酒樓茶館,常說些雲裡霧裡的話。
她讓卓吾留意了下,對方也確實沒做傷天害理,欺男霸女的事,是以他們也就沒再深究。
想不到短短幾天,竟引起了這麼大的轟動。
“確實很有興趣。”謝檀眼神微暗,拿起木架上的佩劍,“走,去看看吧。”
“好!”
“不過廟會也不是隻有求簽的啦,還有搭戲台唱戲的。”
“舞龍的。”
“糊紙風箏的。”
“......”
“我們都可以去看看。”
季殊合一路跟在她身後絮叨。
...
長春坊,街巷熙攘,彩幡飛揚。廟前廣場,人聲鼎沸。
不過半盞茶功夫,季殊合身上已經掛滿了物件,跟個賣貨郎似的。
這人倒闊綽,隻要謝檀在哪個攤位前駐足了幾息,他便立刻買下裡麵最精巧的玩意兒。不論是雕花玉佩、布包絹花,還是玲瓏小飾,他都毫不猶豫地收入囊中。
謝檀麵上雖無表情,但心裡卻不免掀起幾分波瀾,果真是秦樓楚館常客,愛玩這些女兒家的小物。
兩人順著人群方向往前走,孔廟香案前青煙嫋嫋,香客絡繹不絕,皆焚香叩首。
廟內正中立著孔子金身像,這位天縱之聖手持書卷,麵容慈祥,兩眼微閉,雙耳被塑得極寬闊,仿佛當真在認真傾聽學子們的願望。雕像的底座上,刻有篆書“萬世師表”四字,字跡古樸雄渾,力透金石。
日頭照進來,給金身像鍍了一層綿綿無際的白邊。旁邊廟祝誦經,聲聲清越。
四周不斷有舉子們俯身磕頭。他們年歲不一,神態皆虔誠。
甚至還有年逾古稀的老者在孫子的幫扶下,顫顫巍巍跪下,嘴裡念念有詞,祈求夫子降臨,在春闈中搏個好名次。
謝檀看了一會兒,就被人潮擠在另一邊。半晌,她對對麵的季殊合道:“你不去跪拜下嗎?”
“不去。”季殊合雙手抱胸,身子微微後仰,顯得漫不經心,“我向來不信這個,不過一個泥巴塑的假人,有什麼好跪的。”
他望著孔子像嗤笑了一聲,“求神不如求己。”
“哎,公子你這話說得不對。”身旁一位頭戴淩雲巾,著黃色長衫的圓臉書生湊過來,臉上帶著和氣的笑。
“我們跪孔夫子像也是圖個吉利,誰當真指望於此了。聖人教誨我們,求己之道在於勤勉和自省,向內求索才能找到真正的出路。”
他又看了季殊合一眼,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