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地動(2 / 2)

照夜行 未敘 5937 字 10個月前

司言麵色難看地說道:“剛才地動了。”

“地動?”葉溫遙一向神經大條,並未有所察覺,“我沒感覺到啊。”

正說著,張聞亦也一路小跑地從自己的院落裡趕了過來,氣喘籲籲地說道:“先生,剛才是不是地動了?”

葉溫遙:?合著就我沒感覺到?

張聞亦見司言點了點頭,哭喪著臉說道:“也不知這震源在何地,娘親和妹妹前幾日才上路,可彆遭遇什麼危險才是。”

葉溫遙連忙安慰道:“這麼大一個大昭,不會這麼巧就落在你娘親身上的。情況還尚未明朗,可彆自己嚇唬自己啊。你說是吧,司……言?”

司言麵容慘白,神情竟比方才還要難看了幾分。他雙手緊攥,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著。

葉溫遙這才想起來,那位戚家的小姐也在遠行的路上,尚未知道是否平安。

……

阿柔迷迷糊糊地從昏迷中醒來,艱難地睜開雙眼,可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黑暗,耳邊也充斥著劇烈的嗡鳴聲。過了好一會兒,阿柔才漸漸恢複了知覺,嘗試著挪動自己的身體,卻發覺渾身上下動彈不得。

地動了……

災難發生於一瞬間,讓人來不及反應。若阿柔隻有一個人,憑借著頂尖的輕功,是無論如何也能在木棚倒塌之前逃往空曠之處的。隻是,棚中尚有行動不能自理的老弱病殘,倘若她就這樣一走了之,無異於是放這一屋子的人自生自滅。阿柔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彆人死,和傅昭一同奮力地將病人們往外送。房屋傾倒的那一刻,傅昭滿麵急切地向她奔來,伸出雙臂,似乎想要抱住她,但已經來不及了。

阿柔喘了口氣,卻覺得胸腔劇烈地作痛,喉嚨裡也帶著血腥味兒。她極輕地呼吸了一陣後,掙紮著想要從這片廢墟中爬出去。她艱難地將身體往上頂,想要用內力頂開壓住她的木梁。但糟糕的是,身體此時此刻已是極度疲憊的狀態,根本使不上力氣。她以為的拚儘全力,也隻不過讓那根木梁稍稍鬆動了一點點罷了。

阿柔忍不住在心底暗罵了一聲,隨即又忍著胸口的痛意低喘了一陣。

“傅昭?傅昭!”阿柔奮力地呼喚著,卻堪堪發出了細若蚊蠅般的呢喃,也沒有任何人回應她,隻有細弱的水流聲“滴答”“滴答”地回蕩在耳邊。

不對,怎麼會有水流聲?

粘稠的液體低落在阿柔的眼皮上,順著眼睫、滑過臉頰,流進脖子裡。阿柔感受到那是血,瞬時又升騰出幾分驚恐來,“傅昭!傅昭你在哪!”

依然沒有人回應她。

阿柔停止了呼喊,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現在的局麵——還好木棚隻有一層,雖然整個坍塌了,她卻還是活了下來,並且能感知到手腳俱全,這已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那麼傅昭也一定不會有事的……

人在看不見光亮之時,腦海中總是會竄出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念頭。阿柔自知不是一個悲觀的人,但此時此刻,她卻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倘若我死了會怎樣呢?

這個念頭剛一成型,阿柔就怔愣住了。她從來都是個活在當下的人,自然也沒想過死。隻是在意識如此混沌的當下,阿柔卻無法抑製地想到與死亡有關的事情。

若她死了,阿爹和兄長,一定會很難過的吧。

從小到大,阿柔都活在父兄的庇佑之下。幼時便是如此,直至今日……仍是如此。她曾大言不慚地對司言說:“人應當為了自己而活。”可如今身陷廢墟之中,她卻忍不住自嘲起來:倘若沒有阿爹和大哥在西境浴血奮戰,倘若沒有二哥在長祈為質,倘若未曾出生於景西王府,她何來機會為自己而活?

阿柔年幼之時曾對著兄長發誓,待她學會武功,一定會用自己的力量保護家人。可沒過多久,西境大亂,母親為了西境百姓慷慨赴死,二哥也身中奇毒落下病根,阿柔那個時候便已經食言了。事到如今,她難道還要再食言第二次?

阿柔不甘心,她絕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

她還有未儘之事,還有應報答之人,還有……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阿柔不禁有些佩服傅昭,至少他能果決堅定地將心中所思宣之於口,萬一從今往後再不能見,至少也不會留下遺憾。

她心中有一人,那人雖帶著一身的秘密,肩上扛著沉重的枷鎖,阿柔卻知道,他也是渴望自由,渴望解脫的。

“司言……”阿柔喃喃自語。

但事實上,這隻不過是一句含糊不清的氣聲罷了。

就在這時,阿柔聽到上方傳來一陣腳步聲,夾雜眾人的呼喚。

“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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