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臉就有那麼可怕嗎?”
江修臨的臉色越發蒼白。
萬辭端起一旁的文件夾,慢條斯理地說:“你恐怕不知道,我當初找不到你人的時候,比現在還要恐懼一萬倍。”
“所以,我把照片貼滿整麵牆。”
這樣,就能營造一個他存在於這裡的事實。
以慰藉自己動蕩不安的內心。
江修臨眼見萬辭把裡麵的擔保協議拿出來,翻了幾翻後,便毫不猶豫地撕成了兩半。
“你做什麼!”
江修臨失聲叫了起來,床頭也因為他的動作開始晃動。
他踢掉被子,想下床去阻止萬辭。
手腕在他的劇烈掙紮下磨破了皮,江修臨差點把床頭拆了,可那手銬卻結實的緊,怎麼也扯不斷。
江修臨真急了,怒道:“你知道那是什麼嗎?你瘋了是嗎?!”
萬辭偏過頭來,“是,我是瘋了。”
從再見到這個男人開始,她邪惡的念頭就沒有一天消止過。
擅自消失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
萬辭總是想,不如就把江修臨的腿砍掉,讓他這輩子哪都去不了,隻能依靠在自己身邊生活。
一個人痛苦的下限,是他曾擁有過的上限。
當體會過平凡的滋味,就不會甘於屈居人下。
父親去世後,萬辭總是很恍惚。
生命是如此脆弱,但她卻偏偏苟活到現在。
她隻想真正擁有一件屬於自己的東西,從頭到腳都刻滿她的印記,以此來證明,她不是一片隻能隨風飄搖任人推拒排斥的浮萍。
而如果在一個人的靈魂裡打上她的烙印,那麼他這輩子就隻能是她的囚徒。
不論愛還是恨,都與她萬辭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她想將江修臨永遠禁錮在自己身邊。
這個念頭最初開始萌芽的時候,萬辭正躺在江修臨的床上,身下血流不止,腹痛難忍,後背被石塊硌出一道口子,冷汗直冒。
江修臨急的跑出去給她倒水。
萬辭將臉埋進被子裡,鼻尖充斥著暖和的青檸香味。
和江修臨身上的一模一樣,而且更加濃鬱勾人。
她可能早就瘋了。
萬辭當時就在想,如果這個味道能成為她未來生活的一部分該多好。
可是跟著她,不知會遭遇多少的危險。
那麼,世上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把他藏起來,藏在一個隻有她能找到的地方。
萬辭將合同碎片扔進垃圾桶,轉頭看著床上踹掉了被子,斜躺著,因為手被拷住,即便露出一截勁腰也沒法給自己扯好衣服的男人。
“我不需要你插手我的任何事,”她黑沉的目光掩去了怒容,“你們海科再有錢,賭上紀恒,也是不夠賠的。”
“可我相信,隻要你有了那五百億,就一定能翻身!”江修臨叫道。
他執著地對萬辭說:“沒有那些錢,你不一定會輸。可有了,你就一定會贏。所以我敢給你擔保,哪怕再來五百億,我也敢。”
萬辭平靜地看著江修臨,似是被這些話所觸動。
但即便真的會輸的徹底,她也不願意把江家搭進來。
牽扯的越多,牽連的也就越多。
“你就當……”江修臨咬牙,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他低吼道:“你就當這是我對萬叔叔的賠罪好嗎?”
“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吧……萬辭。”他卑微懇求道。
萬辭眼神瞬間變了。
“是江華安跟你說的?”
江修臨的眼淚洶湧而出,他對上萬辭的眼睛,表情無限悲傷。
恐怕不隻是江華安說的那麼簡單。
萬辭目光掃到地上攤開的日記本,身軀明顯僵了一下。
那一刻,她腦子裡炸開了花。
好半晌,她才望著江修臨,一字一句沉聲問道:“你,都記起來了?”
江修臨沒回答這個問題,隻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你恨我也是應該的,如果我那天下去看看,萬叔叔他就——”
“那跟你有什麼關係!”萬辭狠狠打斷了他,怒火再次被點燃:“非要把不相關的責任往你自己身上攬,這麼濫好人,世上每天死那麼多人,怎麼不見你自責到去死?”
萬辭發了狠,唾罵道:“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賤的人!”
萬堅山這事,是萬辭心裡的一根刺,哪怕是擔責,她也決不允許出現第二個跟她搶的人。
江修臨索性全攤開來了,“對,我就是賤!”
他抬頭,眼眶紅紅的,藍色眼睛浸滿了水霧:“從初中撒謊靠近你開始,我就已經賤的不能再賤了。在你麵前,我什麼時候高看過我自己?哪怕我失憶了,不也是你說什麼我就是什麼嗎?”
“若是我想不起來以前,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和你在一起。可我全都記起來了,也知道我當時在醫院,和你就隔了三層樓!三層樓!一條命!你要我拿什麼麵對你?我恨不得代替萬叔叔去死!”
如果他當時及時趕到,萬堅山就不會因為錢不夠做不了手術,萬辭也不會一個人承受那麼多,在所有人的指責聲中漂泊長大,最後被全家人恨之入骨。
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橫在他們之間,江修臨無論如何也跨不過去這個坎。
一想到這些,他就愧對萬辭,愧對萬堅山。
他根本沒有臉出現在萬辭麵前。
江修臨抑製不住地流下眼淚,眉頭痛苦地擰在一起。
他是間接害死萬堅山的凶手。
這個事實讓他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