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看到那些錢後,萬辭的臉色更差了。
若說剛才她對江修臨的態度是冷淡,那現在看向他的眼神就全是厭惡了。
她攥了攥拳頭,隨即毫不猶豫轉身,隻剩夾雜著隱忍的聲音回蕩在空氣裡——
“有錢,真了不起。”
話畢,不論江修臨如何挽留,萬辭都沒再停步。
大門被重重關上,那一刻過後,公寓裡又恢複了寂靜。
江修臨呆呆坐在床上,盯著手裡的鈔票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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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高高掛起,四周被夜幕包圍,腳下的路越發崎嶇。
冷意從四肢百骸流竄進神經裡,萬辭打了個寒顫。
她從路旁撿了根還算結實的木棍,沒怎麼多做停留,繼續前進。
即便是在夜晚,她也能看清楚所有的東西,但這件事她沒告訴過任何人。
在無數被質疑嫌惡的日子裡長大,她早就明白了少說話才能少麻煩的道理。
進門的時候,已經是將近八點了。
萬青健跟萬思文剛好吃完飯,母親還試圖往他們的碗裡夾魚塊。
丁平惠從看見她的那一瞬間就停止了笑容,手裡的筷子僵在半空中。
萬辭聞見了魚的味道,眉頭一皺。
見到她回來,幾人都沒什麼太大反應,丁平惠圍上圍裙,也不問她為什麼回來這麼晚,自顧自端著碗去灶台洗。
萬辭大拇指摩挲幾下已經被握得發燙的柴棍,什麼也沒說,將棍子放在灶台前的柴火堆裡,然後背著書包就上樓了。
不用問也知道,沒人給她留飯,誰讓她回來這麼晚。
想到這裡,萬辭在心裡又將江修臨那個神經病給罵了一頓。
也不知道放學那會兒,自己為什麼要跟個傻子一樣跟過去,浪費時間不說,還……
想到少年手裡那幾張藍色的百元大鈔,萬辭隻覺得心裡紮的生疼……
一個星期才見一次的人,家裡沒人在意。
從她進門的那一刻開始,原本歡樂溫馨的氛圍瞬間戛然而止,萬辭就知道,自己永遠像個外人,從沒被真正接納過。
她最討厭吃魚,一點魚腥味都聞不得,可架不住萬青健跟萬思文喜歡,餐桌上便總是有魚的身影。
這飯不吃也罷。
她幾下登上樓梯,拉開樓梯拐角處的一扇門。
從上學起,萬思文就不願意在和她睡同一間臥室。
萬堅山好說歹說,小女兒就是不願意,露著鬨著要把萬辭趕出去。
將不懂事的小女兒罵了一頓後,萬堅山十分抱歉地安慰萬辭一番。
最後隻能把樓梯拐角的小閣樓清理出來,給萬辭布置成了一間小臥室。
至此,萬思文便和萬青健一樣,一個人擁有一間獨立大臥室。
屋裡沒有燈,萬辭早已習慣。
房子是年前新建的兩層水泥紅磚房,隻有幾個重要房間牽了電線。
她這個小隔間本來是用來堆放雜物的,一開始就沒準備接電線進來。
萬辭將書包放在床邊掉了漆的桌上,然後下樓,打水開始洗漱。
她喝了不少水,饑餓感隻減下去一點。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還能聽見肚子裡水流晃蕩的聲音。
雖然胃裡餓的痙攣,但萬辭一點也沒有吃飯的欲望,空氣裡回蕩著淡淡的魚腥味,讓她忍不住作嘔。
為了分散注意力,萬辭隻好起來做數學卷子。
寫了兩道大題後,不知怎麼的,她腦海裡忽然浮現出江修臨的臉來。
他傷了腳,父母也不在家,不知道要如何度過周末這兩天。
萬辭忽然一頓,猛然反應過來,自己沒事想這些做什麼,他就是餓死也跟自己沒關係。
雖說是這麼想,但萬辭還是忐忑不安地過了兩天。
周一去學校的時候,萬辭借著倒垃圾的緣由故意往(4)班湊了一眼。
江修臨的座位空著,他沒來。
萬辭心裡“咯噔”一聲。
她趕忙安慰自己,應該沒事,他家那兒還有電梯,怎麼也不至於摔倒。
正這麼想的時候,萬辭忽然發覺(4)班那些人正不善地瞪著她。
幾個聚在一起的學生毫不避諱地指著她說:“就是她,江修臨出事都是因為她。”
“聽說腿都摔斷了,果然是個晦氣東西。”
“我都提醒過江修臨了,他就是不信,現在估計吃了虧,不信也得信了。”
“到現在人都還沒來,是不是情況惡化了,你們確定真的隻扭傷了腳嗎?”
“什麼扭傷啊,明明就是腿斷了,我都親耳聽到校醫說了,我當時就在現場的。”
“那會兒剛好放學,你們都急著走了,我可是目擊證人,陪著新同學一起去的醫務室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