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這描述怎麼看都是對社會毫無貢獻的廢人。
——但也不是指這些描述,我想了解的是自己性格、人格裡的特征。或者說,更深層的:我是什麼人,我期待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這個命題聽起來挺大的,對不?但其實它很重要,會不知不覺一直在想。它是“我之所以是趙肆勉這個人”的關鍵,是身份認同。
當記憶變成了空白,思考“我是什麼人”這種問題就顯得虛無。沒有過往經曆和體驗,沒有過去的想法,就像沒有參照沒有落腳點。
是袁苑桉的話把我拉回看得見摸得著的事情上來:
“你中午想吃什麼?我點外賣。”
“又是外賣哦。”
“又?”
“醫院的一日四餐就是外賣呀,齊護士說的,不過是個固定訂餐點,本質都是外賣。”
袁苑桉想了想。
“我做飯也行。你先休息會兒,做好叫你。”
她似乎認定我一定會馬上回自己房間,啥都不乾,等吃飯。
“我可以幫個忙打個下手什麼的。”
“不用,你剛出院。”
“都出院了,就很健康了啊,分擔點。”
她忽然不說話了,神情還帶了疑惑。
於是我又猜到了:
“以前的我不做家務嗎?”
“從不。”
“那正好,打個下手學學怎麼做飯。”
“改天吧。兩人份的飯而已,很簡單的。你去衝個澡,換身乾淨衣服再出來吃飯。”
好吧。
我的房間,嗯,挺寬敞,牆是淺綠色的,類似醫院那牆。袁苑桉之前提過,說我喜歡這種顏色。是不是喜歡我不記得,但這顏色確實好看,而且整個屋子也就我房間刷成了這顏色。
床鋪整齊,座椅不見灰塵,但雜物有點多。書不少,一眼掃過以小說為主,遊戲卡帶也很多,密密麻麻占了兩層書架。衣櫃單調得令人發指,全是t恤衛衣這種休閒服,除了綠色就是黑白灰——既不上班也不出門的家裡蹲的衣櫃。
書桌上有電腦,屏幕很大,電腦椅略顯浮誇。我坐到電腦椅上,左左右右轉了轉,企圖尋找一些熟悉的感覺——似乎沒有。
然後,我又去找袁苑桉,詢問電腦的開機密碼。
她剛拿了送貨上門的肉菜,正往水槽裡放:“我怎麼可能知道。上網查一下破解方法?應該不難。”
教程很容易就能搜到,我看了,步驟不算複雜。但我不打算現在就去嘗試,而是坐在水槽斜對麵的凳子上,看袁苑桉洗菜。
“打算做什麼菜?”
“我廚藝有限,做個可樂雞翅,蒸水蛋,燙個青菜。”
“聽起來不錯……有什麼可以讓我搭把手的?”
“不用,等著就行。”
“廚具都好乾淨啊,像新的一樣。”
“基本就是新的,平常沒人用。”
“啊?你也不用?”
“沒時間。”
“那以後可以多用用。呀,是我用啦,做飯看起來也不太難。”
“你真的打算學做飯?”
“試試看唄。反正我很閒,接下來一段時間估計也很閒。”
“嗯,也好。但這頓還是我來吧,吃完飯我下午還有事。”
“要上班?”
“不用回公司,但要在家裡把方案寫完,下班前。”
“工作很忙呢,寫什麼方案啊?”
“公司是做婚慶策劃的,但其實很多活動都接。客戶提需求,我寫方案,修改再修改,改到客戶滿意。差不多就是這樣。”
……
開放式廚房真的挺好,她洗菜切肉做飯,我就坐在廚桌旁的高腳凳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最終青菜被煮成了菜湯,兩菜一湯,兩人份的清淡午餐。
我把蒸水蛋拌進飯裡時,發現她盯著我的碗發呆。
“怎麼了?”我問。
她笑了笑:“沒什麼,頭一次見你坐在這兒吃飯。”
然後她也把蒸水蛋拌進飯裡,還加了點醬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