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趙銘恩仍不願鬆口,再次拒絕了她。越棠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硬氣的奴仆,匪夷所思之餘,倒束手無策,拿不準接下來要把他怎麼辦。
她抬手指向趙銘恩,“你以為王府是隨你心意來去的地方嗎......”因為心裡沒好氣,手裡的鞭子也跟著抖動,話音一轉,手上力道沒控製好,馬鞭便顫巍巍卷上了馬奴的肩。
越棠自己先驚了,忙收回手,可長長的鞭子像條靈巧的小蛇,出其不意地從他耳邊擦過,“唰”地打散了他的發髻。刹那間,馬奴下意識地抬頭,兩道視線如箭,穿過一頭亂發向她射來,犀利而冷漠,下頜那細細一道傷痕更添淩厲,標致如雕刻般的五官霎時鋒銳起來,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獸。
越棠被生生逼退半步,回過頭一迭聲喊雙成。
雙成匆匆趕來,“王妃,怎麼了?”又打量那馬奴,隻見他恭順地低著頭,形容淩亂,渾身透著狼狽,不像是敢對王妃不利的模樣。
越棠幾乎疑心自己適才是看錯了,那一瞬的氣魄與威懾,怎可能屬於區區一介馬奴?
越棠心頭驟跳,撇下趙銘恩轉身就走。走出好遠,一口氣方緩過來,恨聲囑咐雙成:“我看明白了,那趙銘恩百般推諉,是因為他壓根就不會駕車。這樣的人做什麼馬奴?打發他去後苑伺候草木吧。”
睿王府的後花園廣闊得一眼望不著邊,天漸熱,大太陽底下乾活必然辛苦,正好銼銼趙銘恩的銳氣,看他還敢再對她的命令挑三揀四嗎?
雙成茫然地咂嘴,“趙銘恩......”腦筋一動,便明白過來是誰,“王妃放心,奴婢親自去安排,保管叫他夜夜都輾轉難眠,後悔今日在王妃麵前的表現。”
越棠點點頭,卻又說:“也彆太為難他,我們周家家風儼然,從沒有苛待奴仆這種事......你去問問平望,給他找的郎中何時來看診?臉上的疤痕褪乾淨了再去曬太陽。”
這麼講究?雙成心中犯嘀咕,“您是真心要為難他嗎...... ”
兩人沒等到平望,倒是王府長史先出現了,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走來,見了越棠倒一怔。
“王妃娘娘,您要出門?”
長史身為朝廷命官,是王府在外的表率。上告天聽、官員往來、婚喪嫁娶之類事宜,都有長史話事的餘地。越棠很尊重這位長史,所以並不覺他逾矩,頷首道:“令昌長公主說,禁中要安排王爺落葬之事。”
“臣有罪,臣竟然忘記知會王妃娘娘。”長史一拍腦袋,連忙解釋,“今日一早,公主府遣人來相告,禁中派來的大人堅持要在王府議事,公主稍後會同大人一道過府,王妃就不必移駕了。”
越棠樂得不必出門,略等了半個時辰,便聽人報貴主至。她親迎至府門上,卻沒料想跟在長公主身後的那位年輕官員,居然也是個舊相識。
一無所知的長公主,還熱絡地替越棠引薦,“這位是秘書丞,如今充翰林院知製誥。三郎落葬事宜,便由他替代傳陛下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