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出山(1 / 2)

山河渡 草木依舊 8470 字 9個月前

涼風徐徐,夜色漸漸籠罩大地,落日倚靠在山際,徒留不到一半的臉龐。

二人又走了許久的路程,此時正在一處平地休息,野地上草木蔥鬱,胤薑扒拉周圍發現地上成群的螞蟻在搬遷,心中暗道不好。

螞蟻搬家,天要下雨。

胤薑抬頭看天,濃稠的烏黑色聚攏幾處,一股陰沉之氣彌散在天地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空氣中的燥熱分子蠢蠢欲動,果真一副要下暴雨的模樣。

肉眼所見之處全無可遮風擋雨地,淨是高大樹叢,若打下幾道雷,隻怕無處可躲。

那就真是和老天爭命。

胤薑所想也是梁璽所想。

他們二人從旭日東升,走到如今斜陽西沉,除了愈發的迷茫和不安外,隻餘不儘的疲憊。

不過,值得梁璽歡欣的是,胤薑並沒有因此抱怨,也沒有對他多加指責。

他見過太多人,習慣在遇事時推脫責任,喜歡將一切過錯歸咎於他人,而獨留他自己純白無暇,

但,她不是。

這一路,他們合起來找尋出路,雖多有挫折,卻並沒有太多抱怨,反而互相鼓氣,偶還相互戲謔,一路時光倒也如此打發過去。

她從來都是很好的夥伴,無論是合作,還是,成婚。梁璽心想。

“趁著雨還沒下下來,我們再往前麵走走吧?先找個遮風雨的地方,若是實在不行,就得找個平地,弄些遮擋的物件兒。”

胤薑給出她的見解。

梁璽自然無不可,二人加快腳下步伐,繼續往山下而去。

胤薑偶然回頭,來路已然瞧不清,唯山巔蜿蜒曲線與天際格外分明。

他們已經走了許久,雨淅淅瀝瀝下起來,卻正是柳暗花明,二人在瞧見眼前開闊平地時,方才確認,他們已經行至山腳,不遠處一條蜿蜒的小溪正歡快歌唱著。

胤薑心中安定,靠近溪邊,隻要不是太過荒僻的大山,怎麼也會有小村落形成,或許就在這附近,有小村莊。

胤薑和梁璽對視一眼,靠近小溪觀察其流向,流水滔滔向東流去,那邊就是下遊,二人也不顧小雨紛紛,繼續趕路。

也不知是不是他們的錯覺,此處河岸雖然開闊,前路卻實在漫長,有一種越發走進大山的錯覺,

一抬頭漫山遍野全是鬱鬱青翠之色,在這陰涼下來灰暗的天中,顯得幾分詭異。

梁璽拉起胤薑的手,小聲安慰道,“前方應該有村子的,莫慌。”

胤薑回捏了一下梁璽,她不慌,

她自幼在山中長大,雖然不曾來過如此人煙稀少的荒涼地,卻也對這樣的山很熟悉,山中所需要規避的,可不隻有老天爺。

動物為萬物之靈,山中多野獸,夜間出沒頻繁,他們堪堪才躲過一夜,

可河溪兩岸不隻適合人居住,也適合動物繁衍生息,若這附近有成群的動物紮根,可不是好事。

一來,這證明附近確實沒有人,所以才會讓動物占領此地,二來,還得注意在此紮根的動物是何種習性,傷人與否,是否好對付。

二人行走間,卻發現前麵已經沒了去路,小溪徑直向下流去——再往前,便是一處懸崖。

胤薑腳下生風,行至懸崖前,放眼望去,卻隱約可見懸崖之下屋舍儼然,

細如螻蟻般的人影躥動,其間人來人往,隻是無論屋舍還是行人,都不似尋常山人。

胤薑頓足,從他們所處的位置要下到那處村落,卻是艱難。

隻有這條溪流從此處順流而下,一泄千裡,山礙重重,懸崖高約百丈,若是一躍而下,隻怕未來得及落入那崖底小潭,便已經摔碎在山間了。

雨終究是下大了,豆大的雨滴打濕胤薑二人的衣衫,二人不得已跑向山林中,

幾顆啞雷於漆黑夜色中閃過,不得讓胤薑有些慶幸,所幸沒打霹靂雷。

梁璽早已將外衫脫下,覆於二人頭頂,偶有雨滴穿透外衫,滴於二人身上,

因著躲雨方便,胤薑和梁璽靠得極近,甚至隱約能感受到彼此身上傳來溫熱的體溫。

梁璽撐著外衫,右臂無意識碰觸到胤薑的鬢發,

胤薑垂下眼,卻在想,他們此行,竟是凶多吉少啊,如今被困在這裡,如望梅止渴般,遠遠觀望著遠處的村落,卻又不得其法。

許是雨急風大,許是夜色茫茫,饑寒交迫,許是有些心灰意冷,

胤薑歎口氣,轉身抱住了梁璽,隔著薄薄的一層內衫,胤薑清晰的感受到男子肌膚傳來的溫度,於這寒冷涼夜中,竟是不可多得的溫暖。

梁璽身子一僵,胤薑卻是不動,低聲說道,“我冷。”

梁璽沉默,任由女子抱著他取暖,望著這疾風驟雨、潑墨般似要吞噬一切的夜空,聽著耳邊暴雨傾盆泄下的嘩啦聲,

感受著女子綿長平穩的呼吸聲,忽而產生一種到了世界末日的感覺。

梁璽想起了幼時和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也是兩個人,隻有彼此,唯有彼此。

誰也不辜負,誰也不背叛,彼此依靠,彼此安慰。

如果這真是世界儘頭,好像也不錯。

梁璽生出這樣一種錯覺。

他的理智在告訴他,不能太過沉溺其中,他喜歡她,已然足以,決不能,將她視為那唯一,

誰也不該成為他的唯一,誰也不能成為那唯一,那太過危險。

他的理智會被燒毀,他的瘋狂無法阻擋,他的心,會為其牽動。

這是絕對,不能發生的。

梁璽這樣想著,卻沒有推開胤薑,推開她做什麼呢?

是他自己的原因,他控製不住自己的心,難道還要去怪旁人分了他的心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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