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訣也是這個想法。
離下山還有段路程,容訣叫了幾個屬下折返山寨取些蓑衣漁帽回來,等雨小些再下山,他和餘下的人先行避雨。
到了山洞,容訣用帕子擦乾臉上的雨水,披風基本全濕了,裡頭的圓領錦袍也潮了,在這樣急劇降溫的傍晚濕冷地難受。
殷無穢衣服比他濕的還多,不過少年火氣大,體質又結實,其他下屬忙著安頓山匪和難民,殷無穢去拾了些柴禾來點了一捧火堆。
容訣烤著火,這才覺得身子暖和了些。
殷無穢勤快地將他披風架在另一邊烘烤,做完這一切他才坐回容訣身邊。見容訣搓著手,少年擔心,“還冷嗎?”
其實還是冷的。容訣小時候身子羸弱,被父母賣進宮時就落了病根,平時好好將養著倒也瞧不出什麼問題,可一旦操勞過度,或是生了病會比常人難恢複地多,不僅不適合練武,也比常人更畏冷懼熱。
不過他習慣道:“還好。”
少年並不相信,那手指修長勻稱,卻顯出淺薄的青白色,他一握上去,果然冰涼一片。
就這麼一會功夫,少年衣服還潮著,手腳卻已經暖和起來了,他這麼包裹揉搓容訣手的時候,熱量熨帖無阻地傳到了容訣掌心。
“督主淨會騙人。”少年嘴上抱怨,給他捂手的動作卻認真又仔細。
容訣聽了,置之一笑。
被少年完全包裹著的手掌已經有了些許回溫,他卻難得抬起臉,道:“知道咱家是在騙人,給你的其他選擇也無非就是哄你玩的,做什麼還要不自量力去嘗試?”
說完,就想把手抽回來。殷無穢卻沒放,反而握地更緊。
少年也看著他,認真道:“是不自量力還是生的希望,一切都還是未知,不是嗎?希望的花都沒有種下,又焉知不會開花結果?或許下次再見到他們,就是另一番煥然一新的麵貌了。再說,你的手我不也捂暖了嗎?”
容訣這次強硬地把手抽了回來。
小崽子還頂上嘴了,容訣彆過臉,神色微肅。難得在嘴上吃了一回敗戰,回過味來卻有些許欣慰。
殷無穢看著他重又鮮活起來的臉色,放心了,不再執著給他捂手。
他倒不是置評容訣的做法,容訣久居上位,做事一貫出於全局考慮,見的多了就算原本有些情緒,漸漸地也會麻木。
殷無穢隻是,還想要再爭取一下。或許就有第三條康莊大道呢,於他,於容訣,更好的第三條出路。
兩人都沒再說話,氣氛有些安靜。
大雨也淅淅瀝瀝地轉小,屬下準備好了擋雨的蓑衣,容訣下令繼續下山,殷無穢滅了火堆,始終伴在容訣左右。
這一趟下山很順利,不過他們回來時長梧郡郡守已經被應天府推官扣押調查了,後續自有忡州府尹審理。
所有的難民暴動終於於此結束,他們可以暫時鬆一口氣了。
晚上折騰地太晚,容訣命人備水沐浴,他幾乎被抽空了氣力,連日奔勞再加上淋了一場大雨,他需要好好歇息調整,整個人浸在熱水裡,闔著目放空自己。
容訣想了許多事情,朝堂的,皇帝的,太子的,還有不可避免有關殷無穢的,少年這一趟成長頗豐,隻是長勢略出人意料了些。
不過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有他看顧著,出不了事。
夜半,殷無穢被門外的急促腳步聲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