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當她見到駱懷崢,就不一樣了。她的情緒是那麼裸露,直白,毫無掩飾,她忘了控製,也許無法控製。
這些日子,李輕鷂看他的眼神裡,或許總藏著歡欣。就是那份隱隱的歡欣和依賴,令他心裡暗暗生出希望和把握。
可今天這一幕,如同當頭棒喝。
因為她看駱懷崢的眼神裡,隻有痛。
陳浦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塊凍僵了冷透了的木頭,手不能動,臉也不能轉。他也不想說話,說不出話,隻是機械地開著車。而這一切,身旁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顯然再也不在意了。
因為她的心,已經不在這裡了。
李輕鷂確實在想駱懷崢的事,想著剛才看到的那一幕:金碧輝煌的五星大酒店門口,容色傾城卻令人厭惡的向思翎,坐在李輕鷂一輩子都買不起的豪車裡,姿態矜貴嬌媚。
而駱懷錚穿得像個真正的商人,明明氣質還和當年一樣清俊不俗,他的一隻手,卻握在向思翎的車門把手上。
李輕鷂看到的不是駱懷錚在上車。
她看到的是當年那個最純潔乾淨的男神,那個真正高尚的人,一腳已踩在金錢和美色堆砌的名利場邊緣,他準備彎腰,打算成為向思翎這種人的附庸。
她無法忍受那樣的墮落和玷汙。
哪怕今日的他,早與她無關。可她還是忍不住陰陽怪氣地開口。
李輕鷂這個人,從來都是做了就做了,哪怕現在回想,明知不合適宜,明知衝動,她也不會後悔。
反正解氣就好。
可是,真的解氣了嗎?
她想到剛才,自己和駱懷錚對視的那種感覺,很冷,帶著某種澀澀的鈍痛。被埋葬很久的記憶,仿佛在這一刻重新攻擊她。她一看駱懷錚的反應,就知道自己剛才傷到了他。她不該傷他的,他本就已經是最可憐的一個。
可是駱懷錚到底在乾什麼?
一次可以說是被迫,是巧合。可兩次呢?主動穿得人模人樣上那個人的車呢?
他……在想什麼?
她已經不了解了,也從沒想去了解過,不是嗎?
她的神色變得越發的冷。
她知道自己隻要一碰到和當年有關的人和事,尤其是駱懷錚和她哥,就情緒上頭。沒辦法,就是過不去。她的心曾經因為他們裂開過,好不容易偷偷縫起來,直到現在,一碰還會痛。那就痛吧,她做錯了什麼,什麼都沒錯。
這麼一想,她就坦然了,定了定神,告誡自己,還在查案,冷冷心,適可而止。
於是她這才想起陳浦,一轉頭,見他臉色挺平靜的樣子,李輕鷂心中沒來由一鬆,下意識摸了摸鼻子,問:“在想什麼?半天不做聲?”
陳浦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有,臉色一直淡淡的。過了幾秒鐘,他才看向她,眼神又黑又靜,問:“你看我,像不像個蠢貨?”
他還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李輕鷂愣了愣,她的腦子還亂著,隻覺得莫名其妙,沒有細想,順口答:“還好。”頓了頓,又冷冷地說:“你不覺得,駱懷錚才是那個蠢貨嗎?”
她的意思是,陳浦也知道當年案情,可現在,駱懷錚居然跟向思翎混在一起。任誰都看不下去,那不是蠢貨是什麼?
李輕鷂沒注意到,陳浦臉上,連最後那一點艱澀的笑容,也徹底消失了。他把頭轉到一邊去,脖頸繃得緊緊的。過了一會兒,他很輕地“嗬”了一聲,頭始終沒有轉過來。
直至到了茶館樓下,停好車,李輕鷂先下來,陳浦解了安全帶,人卻坐著沒動。李輕鷂:“怎麼不下車?”
陳浦這才從車裡出來,已恢複平時查案時沉肅的模樣,眼眸裡仿佛含著一層霜雪,他說:“李輕鷂,我不管你心裡在想什麼,有什麼情緒,先集中精神,保持情緒穩定,我們在查案。”
李輕鷂心中一凜,垂下目光,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