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輕鷂嚇了一跳:“我喝不完。”
陳浦:“2升的促銷,隻比500毫升貴2塊。喝不完我幫你拎著,晚上當水喝。”
李輕鷂:“……哦。”
他坐下後不再看她,單手捏著冰可樂,慢慢喝著,眼睛望著路上的車。背後是車水馬龍,大排檔的燈泡鵝黃柔和,灰色T恤在暗光下,襯得他的肩背線條很硬挺,就像一座孤山。
李輕鷂又意識到,現在的他,一點也不像活在李謹誠描述裡的那朵冷傲的警校高山雪蓮。
他現在就是個默默過著小日子的老刑警,都會對比打折飲料的毫升數了。
“以前……你和我哥,也是像今天這樣,一天天過著?”她問。
起早貪黑,忙忙碌碌,辛辛苦苦。聽很多陌生人的故事,睜開眼去看這世間最純潔也最肮臟的一切。
陳浦放下可樂,抬眼望她。
大概是背後那一片溫柔夜色襯托,他覺得這丫頭比白天看起來正常多了,安安靜靜,眉眼中甚至還透出真誠。
“差不多吧。不過……”他頓了頓,“我和他的關係不一樣,沒人比我們更有默契。”
李輕鷂細細柔柔的聲音接道:“我是他妹妹,血脈相通。說不定我和你,就跟你和他一樣,天生有默契。”
陳浦低頭看了眼手臂,細細小小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
這時店員送上鍋子和烤串,李輕鷂抬頭說謝謝,嗓音甜美得體。
就像剛剛間歇性發癲的人不是她。
兩人安靜地吃了一會兒,陳浦的可樂已經喝完了,也倒了杯大麥茶,沒滋沒味地喝著,抬頭看到李輕鷂正秀裡秀氣地咬著肉串,露出細白整齊的牙齒。她麵前也不過五六根簽子,吃幾口就會用那纖細白皙的手指拿起紙巾擦一下嘴,乾淨得像個仙女。
陳浦覺得自己也沒喝酒,看到她坐在滿街煙火氣中的這一幕,怎麼就有一股意氣上頭?他想必然是因為她是李謹誠的妹妹,那真和他親妹子沒差彆。所以他才會這麼恨鐵不成鋼。
“李輕鷂,你一天到晚在彆扭什麼?”他問。
李輕鷂正拿著串玉米粒,抬頭看著他。
他的眼睛裡就像凝著冰冷的黑霧,一隻手按在桌上,另一隻胳膊垂著搭在大腿上,一側肩膀微塌著,抬著頭,氣勢卻淩人。
“你哥出事的時候,你還在高考。有責任也是我們這些警察的責任,是我這個兄弟的責任。你其實犯不著逼自己來過這樣的生活。”
李輕鷂笑了笑,那笑容奚落又冷淡:“陳浦,彆光說我,彆扭的人是你吧?七年了,怎麼還不放棄?也該換人來守了。”
陳浦搖搖頭:“我沒有較勁。”
李輕鷂愣了一下,她看著他的眼睛,看到的是真心實意坦坦蕩蕩。她明白了,他真的不覺得自己在較勁,他隻是在做想做的事。
“陳浦!”有人喊道,兩人回頭,一個穿著警服戴著大簷帽的男人大步走過來。
陳浦笑了,衝他招招手,說:“沒等你,不知道你幾點能完事兒,自己加菜。”
那警察說:“等什麼等,也不用加菜,我看菜挺多的。”他在桌旁空座坐下,看了看李輕鷂。
陳浦說:“新人,李輕鷂。”看了眼李輕鷂:“叫朱哥,去年張希鈺的案子,他也參與調查了。”
李輕鷂明白了,難怪陳浦要先吃飯再查案,是要等他。她露出招牌微笑:“朱哥好!”給他添了杯茶。
“哎哎,謝謝。”朱哥忙接過杯子,“調查得怎麼樣?聽說是個老師自殺?”
陳浦舉杯,三人一碰,他喝了口說:“以茶代酒,謝你今天專程來一趟,改天請你喝酒,調查結果還不明朗。”
朱哥點頭,拿起串牛油,一口擼完,問:“張希鈺的案子,你們想了解什麼?”
陳浦:“孫浩辰這個人,你們當時調查了嗎?”
孫浩辰就是體育大學的那個男生。
朱哥點頭:“調查了,張希鈺的男朋友,體育大學大二學生,現在應該大三了。他和張希鈺的死沒關係——張希鈺跳樓前半個月,他們分手了,那段時間他都在武漢集訓,兩人也沒有聯絡,算是好聚好散。”
陳浦捏起那杯大麥茶,在燈下看了看,問:“張希鈺還有彆的男朋友或者情人嗎?”
朱哥搖頭:“應該沒有,我們查過她那段時間的手機,和其他人沒有感情糾葛。她身邊的人也沒有反映。”
“朱哥,當時沒有驗屍?”李輕鷂問。
“沒有,她是跳樓自殺,證據確鑿,父母不希望孩子屍體被破壞,不同意驗屍,我們也沒有必須驗屍的理由。加之當時案件調查壓力非常大,學校那邊……你懂的,教育局也希望儘快平息,既然沒有明顯疑點,家屬同意後我們就結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