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2 / 2)

漂亮詐騙 燃珠 10709 字 2024-03-09

以她現在的車速,若是失手打歪方向盤,偏向右邊,極有可能飛出護欄,而護欄外,是百尺懸空,摔下去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秋棠驚出一身冷汗。

她開在內車道,秦易錚緊跟,開在外車道,意圖很明顯,萬一她脫手打歪,他第一時間衝上去,以肉身作緩衝帶,將她擋回護欄內。她若要玩命,他奉陪兜底。

秋棠眼前一陣恍惚,她立刻降速,油表指標漸漸跌回常值,意識漸漸回籠恢複常態。

她玩不起兩條人命,無論哪一條她都惜得很。

秦易錚跟著減速,保持安全距離,依舊行駛在外車道,遠光燈換回近光燈,不像剛才一樣頻繁摁喇叭,隻在一些需要注意的危險路段之前鳴笛一聲,小心翼翼地提醒她。

邁巴赫和賓利一前一後開上山頂,在空曠草地刹住,輪胎發出兩道尖叫。

下了車,秦易錚大步走到秋棠車邊,伸手一把拎開她的車門,死死盯著她。

秋棠抬起頭,仰臉接住他的目光。秦易錚的眼神很凶,幾乎像是要吃了她,他擔心得快要瘋掉:“秋棠!你......”

可是目光觸及她脆弱發紅的眼眶,秦易錚眼中怒火瞬間消失,他的表情變得痛苦,腿軟得快要站不住,扶著車門半陷進去,膝蓋貼著駕駛座,腦袋靠在秋棠的肩上,姿勢像是在給她下跪。

“我該怎麼辦?阿朝,求求你彆這樣,你好好的行不行?我隻想你好好的......”

他聲音前所未有的後悔和無助,秋棠依稀感到脖頸間濕潤的熱意,同時燙灼著兩個人的神經。秦易錚,他竟然在哭。

他的姿態卑微到塵埃裡,身段放到最低,求她平安彆出事。秦易錚現在全部所求就是這個了,他彆無所想,因為誰也不能對一個遍體鱗傷的人提出更高的要求。

秋棠可以不愛他,可以對所有人微笑而唯獨對他無情,隻要她開心,隻要她好好活著,彆再像今天一樣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剛才車子停下,秦易錚緊繃一路的神經終於放鬆,他在這一刻後怕到了極點。

秋棠如何不後怕,若非秦易錚,她恐怕已經葬身郊野,而令她難以置信的是秦易錚竟然願意豁出命來護她平安。方才你追我趕,此時兩兩對視,一切歸於平靜,秦易錚驚魂未定,她亦是劫後餘生,困得說不出話,上下眼皮打架。

一個大男人,眼淚都掉了,還有什麼臉麵不能丟。秦易錚小小聲地,見她沒有推開自己,便又說了許多,這些日子以來積攢的話都向她傾訴。說著說著,他意識到秋棠始終沒有回應,抬頭一看,人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

秦易錚苦笑,原來是空歡喜一場。不過沮喪之餘又覺得好笑,這樣她也能睡著,心可真夠大的。也罷,剛才他那些幼稚的蠢話,沒聽到最好。

打開後車門,他給秋棠鬆了安全帶,將她從駕駛座橫著抱出,放到後麵躺下,動作輕之又輕,小心翼翼到了極點,如同經曆一場美夢,畏懼被晨光驅逐。

秋棠睡得很沉,抱起放下的過程都沒怎麼動彈,身體躺上寬大的座墊時自動往裡滾,調整了一下姿勢,睡得穩穩當當。

秋棠車上有條毯子,秦易錚摸了摸覺得太薄,架不住晚上山裡這麼低的溫度,於是塞到她腦後當枕頭了。

然後倒回他自己車上拿了毯子,抖開給她蓋上,頸窩處仔細掖好,為她脫了鞋,雙腳包進毯子裡,帶上車門,窗戶留了一條透氣的縫。

弓著腰從車內探出身子,秦易錚繞到前麵副駕,望著眼前薄霧深林,夜色濃重,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座椅調後,合攏外套,就這麼湊合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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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夢,睜眼時,已是天光微亮。

一陣清新的香氣鑽入鼻尖,木質偏冷調的男香,秋棠被這香氣撓得鼻尖皺起,緊接著眼睛也睜開,晃晃悠悠從沉睡中醒來。她看見蓋在身上的黑色羊絨厚毯,抬手揉揉眼睛,眼珠子轉了一圈,秦易錚就靠躺在副駕上。

天色明亮起來,地平線與雲層相接的地方霧氣蒸騰,隱隱泛著柔和的金光,正在醞釀一場日出。

山林綠景深疊,微弱光線從樹林縫隙中篩落,光暈投映在樹葉上,擴出一圈迷蒙的環,偶爾從窗戶縫裡溜進來幾聲啾啾的蟲鳴鳥叫,秦易錚闔著眼,眉頭微蹙,眼底的倦意和溫柔同樣明顯。

這些日子他們有過爭吵交鋒,有過疏遠回避,來去折騰大半年,昨晚差點齊齊送了命,轉眼一覺醒來,竟都安安穩穩地躺在同一輛車裡,秦易錚守了她一夜。

秦易錚睡得很淺,差不多在秋棠醒來的同時,他聽見身後細微聲響,也跟著睜開了眼睛。

秦易錚轉頭問她:“睡醒了?”

“嗯。”秋棠短短應了一聲,嗓音嘶啞,喉嚨乾澀,十幾個小時沒有攝入水分和食物,整個人顯得無精打采。

秦易錚開門下車,從他車上拿出來幾瓶飲料和巧克力麵包,還有幾條漱口水,回到副駕一股腦塞給秋棠。

秋棠應接不暇,掀開毯子坐起來,頭腦還算清醒,身體沒什麼不適感,就是累,在車上睡了一整夜,醒來渾身骨頭都硌著似的酸疼。

而秦易錚這樣乾坐著睡了同樣一夜,料想也好不到哪去,他以為秋棠全神貫注低頭吃東西無暇顧及他,轉過身去的時候,不經意間扶了一把腰。動作幅度很小,生怕被她看見。

秋棠將他的小動作收歸眼底,很給麵子地沒有點破,安靜地就著牛奶吃麵包。很久沒坐過秦易錚的車,不知道變成了個什麼樣子。

原來他車上乾乾淨淨,一點生活氣息都沒有,彆說現在手上日期新鮮的牛奶麵包,她以前放在他車上防饑餓的士力架直到過期了都沒見他動過。

秦易錚看著內視鏡裡秋棠吃東西的樣子,慢吞吞嚼著食物,一口剛咽下去,低頭又咬一口,再配合吸點牛奶,吃得兩腮鼓起,像隻眼睛圓瞪的小倉鼠。

他當然樂於見到這樣恢複生氣的秋棠,心情好起來,應付充饑的麵包也變得有滋有味。

吃完打開車門,向後遞過去一包濕巾,他問秋棠:“看日出嗎?”

秋棠頓了頓,捏著濕巾略一點頭:“嗯。”

草坪上,秋棠和秦易錚並肩而坐,中間隔著一拳距離。周圍蔓草叢生濃蔭林立,眼前視野一片開闊。下方是一嵌著的房屋農田,上至雲天,燦紅的亭瞳裹著浩白霧氣冉冉騰升,刺眼而明亮,金輝灑了兩人滿身。

秦易錚看見地上,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成一條長長的直線,他聽見秋棠叫他的名字,聲音像這場日出一樣溫柔而遙遠。

她說:“秦易錚,謝謝你。”

無論是在她昏迷期間為她殫精竭慮多方奔走的默默付出,還是她意識失控後緊跟著大聲鳴笛將她拉回現實,秦易錚救了她的命。過去和現在,一次又一次。

“對我何必說謝謝。”秦易錚轉頭看著她,嘴角輕輕勾起,眼眸含笑。

“我以前想過,對你是感恩還是愛情。應該都有,可能一開始是純粹的感謝和崇拜,但是到後麵肯定是戀人之間的愛占絕對上風,因為我不會出於感恩而與人戀愛,為對方交付所有。”

秦易錚的心漸漸沉下去,他聽出了秋棠話裡的意思,她剛才對他說的謝謝僅僅是謝謝,就事論事界限分明,並無更多曖昧暗示。

“你現在知道了,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溫柔也不乖巧,發起瘋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知道這些年我怎麼擺脫薑品濃的嗎?我雇了偵探查到她出軌,把視頻投到大屏幕上了,一定很多人都看見了。其實我甚至想過買藥毒死她,但是不行,我還要上學,我得清清白白的。”

秦易錚點頭:“我知道,這不怪你。”

秋棠笑了笑:“過去這麼久,她人也瘋了,我和你說這些不是糾結怪誰的問題,而是告訴你我有多恨薑品濃。我以前有多恨她,知道真相的時候就有多恨你。”

秦易錚呼吸一窒,幾乎承受不住這句話的重量,臉上一絲喜色都沒有了。

“你和前任在一起的時候公開承認過男女朋友關係,你不是不懂這兩者的區彆。”

秦易錚呼吸沉重,眼中的痛苦暴露在陽光下。某種程度上,他是離秋棠最近的人,也正因為將她看得如此清楚,看清踩到了她哪道痛點,才深知自己犯下了多不可饒恕的錯誤。

他艱難開口:“那時都年輕,她錯把崇拜當愛情,我對她也並非戀人的喜歡。過去有鄰家的友情,但現在早就形同陌路了。秋棠......我過去犯錯很多,能不能,”他呼吸沉重,深深地望著她,“能不能給我一個改過的機會?”

說出來自己都覺得可笑,兩段感情,所謂的初戀聲勢鬨得浩大震天,事實上兩人連吻都沒有接過,說散就散了。而他與秋棠將世上最親密的事都做儘,結果關係還是處得一塌糊塗。

“你沒有真的喜歡過她,”秋棠轉頭看向秦易錚,聲音淡然,“但我以前真的喜歡過許荏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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