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卑職之前已經坦白無遺,無論是設計將您推向危機四伏的昌明河,還是精心布局讓您的坐騎失控,這一切計劃與行動,確實皆是出自卑職一人的手筆。”陳安的聲音微微顫抖,卻仍試圖保持鎮定。
“關於您所詢問的幕後主使,或是指使之人,實則並不存在。所有的禍端與罪責,皆由卑職一人承擔,無他人可責。如今我肢體殘缺,未來的命運也許更為悲慘,直至生命終結,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無可怨懟……”
麵對他的陳述,蘇硯昭緩緩蹲下身子,兩人之間,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對視格局,她的眼眸深邃如秋水,其中似乎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與憐憫。
陳安感受到她的目光,怒意猛然高漲,臉龐因憤怒而扭曲,雙手緊握成拳,儘管身體的傷痛讓他無法自行站起,但他仍舊咬緊牙關,每一個字都似是從齒縫間擠出:“你這副表情,到底是什麼意思?”
“正如你所見,是在憐憫你。”蘇硯昭毫不避諱,直接道出了心中的感受。
“我,陳安,絕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憐憫!”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嘶啞,額頭的青筋暴突,仿佛要衝破皮膚的束縛。
“在這深宮之內,我足足掙紮了二十年。從一個被人任意欺辱、地位低下的辛者庫奴隸,到一步步攀爬至宮中總管的高位,每一步都浸透了汗水與血淚……”
他的話語中帶著不甘與驕傲,那是一段用儘心機與力量,披荊斬棘換來的榮耀,對於突如其來的同情,他感到被侮辱:“我用雙手創造了今日的一切,曆經無數艱辛,你又憑什麼同情我!”
蘇硯昭的臉色因“辛者庫”三字而微微變化,這個名字在宮廷裡意味著底層與屈辱,那裡是宮人社會的最底端,充斥著無儘的勞役與冷眼。
即便是普通宮女也遠比辛者庫出身的幸運,而像陳安這樣能爬上高位的,更是鳳毛麟角。
她的目光落在他那隻殘缺的右手上,那裡隱藏著無數未說的故事。
“在那個被視為泥潭的地方,你的手指,就是在那無儘的勞役與欺淩中折斷的吧。”
陳安沒有回答,隻有沉重的沉默彌漫在空氣中。
她輕歎一聲:“我知道你一路走來的不易,如果不是為陸氏家族鞍前馬後,做儘種種事情,你可能一輩子都會是個受人踐踏的小太監。但如今你麵臨的絕境,又何嘗不是陸氏家族的算計所致?若想要保命,唯有與我合作一途!”
陳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王妃,您還是請回吧。”
蘇硯昭起身,步履從容,在房間內踱步,語調平緩卻鋒利:“你急於拒絕,難道還心存幻想,以為她會出手相救?”
“卑職從未敢有過如此非分之想。”他的話音中透著幾分絕望。
“那你的家人呢?”蘇硯昭再次發問,語氣中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這個問題如同巨石般砸在陳安的心上,迫使他艱難地抬頭,眼中布滿血絲,那是長時間未眠與內心掙紮的痕跡。
“一人做事一人當,求王妃看在我以往的忠誠上,放過我的家人!”
蘇硯昭的目光穿過門縫,凝視著外界微弱的光線,聲音沉穩而堅決:“這話,你不應該對我說,你應該去跟那位曾承諾會庇護你家人的貴妃娘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