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強細致地展開那衣袖,平整地遞至皇帝麵前供其審驗。
蘇硯昭借機湊近細觀,隻見那深藍袖口上確實有幾絲乾枯的綠色痕跡,不細察幾乎難以察覺。
她輕輕地用指尖觸摸那些痕跡,一抹之下,一片綠色隨之剝落。
舉至鼻尖,一股屬於河水特有的腥味瞬間盈滿鼻腔。
在這禁宮之中,除了昌明河,何處還能有這等特征的水域?
更莫說,哪個太監休假還會身著官服四處閒逛?
“父皇!”蘇硯昭猛地一揮長裙,屈膝跪下,語氣懇切:“請父皇為兒臣主持公道,這衣物上的綠色,便是他犯罪的鐵證。”
陳安麵如死灰,絕望中向陸貴妃投去最後一絲求助的目光。
陸貴妃沉默片刻,猶豫再三,終於出言質疑:“此事已過去十餘日,僅憑一件衣物,如何就能斷定是我宮中人所為?”
蕭陌然的回應卻鋒利如劍:“證人呢?傳浣衣局的春霞姑姑前來對質。”
不久之後,一位看似年約四十,身姿依然端莊的宮女,腳步沉穩而不失優雅地踏入了莊嚴肅穆的太極殿。
陽光透過精雕細琢的窗欞,灑在她略顯歲月痕跡的麵龐上。
她緩緩屈膝,雙手疊放在身前:“老奴春霞,恭請聖安,拜見皇上。”
“你曾是皇後身邊的人?”皇帝的聲音略帶幾分意外,眼中閃過一絲懷念與探究。
春霞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皇上記性真好,皇後娘娘仙逝後,我們這些月安宮的舊人便遵從旨意,被調遣至浣衣局服役。”
她的語氣中沒有絲毫怨言,仿佛在敘述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
宮中等級森嚴,其中浣衣局與慎刑司並稱兩大苦役之地。
浣衣局,一個為那些因差池而受罰的宮人所準備的勞役之所;慎刑司,則是那些觸犯宮規的重犯所麵臨的懲戒之地,二者皆是苦不堪言。
皇帝眉頭微蹙,心中生疑:“皇後駕鶴西去,按理宮人應歸於內務府待命重新分配職務,為何你們竟都被調至浣衣局?”
此時,蘇硯昭留意到一旁的陸貴妃,她緊握著絹帕的手指不自覺地泛起了蒼白,而春霞的麵容依舊平靜如水,未作絲毫回避,隻淡淡言道:“老奴今日鬥膽前來,實則是為了證實楚王妃近期所遭遇的不測,以及背後隱藏的隱秘。”
她的回答巧妙地避開了皇帝之前的追問,讓在場眾人不由得心中一動。
蘇硯昭內心暗暗稱奇,這位已故皇後究竟擁有何等超凡的魅力與影響力,以至於她的侍從即便時過境遷,仍能如此忠誠且機智,將話題引向關鍵。
皇帝輕輕頷首,示意春霞繼續講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語速不緊不慢:“自兩年前老奴晉升為洗衣房的管事以來,每日麵對的不僅是繁重的洗衣任務,更有對那些犯錯宮人的監督與懲罰。在這六宮之中,無論身份尊卑,衣物幾乎無一例外地彙聚於此清洗。就在不久前,一件不同尋常的衣物引起了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