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閣樓的禁製已經儘數打開,若想要不留下痕跡的根本不可能,而那秦紫依也進了閣樓未曾外出,讓顧修都沒什麼接觸的機會。
這一日,顧修依舊無功而返。
不過剛走到自家門前,卻見一個老農,正在拿著一罐漿糊站在自家窗戶前,看到顧修的時候,當即一笑:
“小安呐,快來快來。”
顧修上前,就見老農把漿糊遞在了他手中,指了指窗戶:“快學著我剛才那樣,把漿糊糊上,注意嘞,這東西可不能吃,知道嗎?”
顧修愣了愣,隨即點頭。
認真聽著老農的指導,之後有模有樣的把漿糊塗抹在窗邊木條上,就見老農拿出一張厚厚的紙窗貼上。
一邊貼,一邊說:
“小安呐,朱伯老了,明年可沒辦法幫你糊紙窗了,你要記住了,每年小雪,都要糊紙窗,要不然可扛不住凍的嘞……”
老農絮絮叨叨的說著,每一步都很認真,從糊漿糊,到貼紙窗,再到壓紙固定,試圖教會顧修如何把紙窗糊的又牢固又暖和。
顧修沒有打岔。
認認真真的聽著眼前這個樸實凡人的教導。
中途的時候。
又來了一個大嬸。
拿著一塊剛剛煙熏好的臘肉,囑咐顧修,或者說囑咐隨雨安,臘肉一定要掛起來風乾,不能淋了雨水,要省著點吃。
之後接二連三的,還有不少同村的長輩前來。
有送醃菜的。
有送糍粑的。
也有送衣物被褥的。
他們不光是送,也有像牛伯這樣,試圖教會顧修一些簡單的生存技能的。
其實這些東西,對顧修這個修士來說沒用,但他並未拒絕,而是誠懇的接過每一件禮物,耐心的聽著這些沒有任何修為波動的凡人的話。
其實這半個月來,顧修沒有著急尋找出口,不光是因為此地的瘴氣還未散去,還因為昭平村這個地方。
人很好。
若不考慮昭平村的種種不合理的話,其實在顧修看來,此地更像是詩人筆下的桃花源。
與世無爭,淳樸良善。
雖然被困於這山林之中,斷了外界的聯係,此地的村民們,人卻都個頂個的好,哪怕是對待隨雨安這個從小無父無母的孤兒,也並未有任何欺淩。
甚至。
在隨雨安那支零破碎的記憶中,他從小都在各家的照顧之下長大,雖然憨傻癡呆,也吃了一些苦頭,但這些苦頭從來都不是來自於同村的村民們。
顧修唯一發現對他有惡念的。
也就隻有秦家了。
“小安呐,牛伯老了,最近就要去鐘山府了,我跟小牛說了,他以後會照顧著你點,你要是沒吃的,就去我們家知道嗎?”
“雨安,你現在聰明了,可不能在像以前一樣,冰天雪地的還往外跑,要多穿點衣服知道嗎?”
“小安……”
長輩們送完禮,開始逐一告彆離去。
每一個人,臨行前都會拉著隨雨安的手,不斷叮囑交代著。
隨雨安已經不在了。
顧修隻能替他一一點頭道謝,在眼看著這些長輩慢慢離去,他心中難免生出了幾分彆樣的情緒。
等人儘數離開,當晚,顧修便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於院中枯坐。
三更時分,幾片晶瑩飄蕩而下。
顧修抬頭上看。
下雪了。
雪不大,猶如碎米粒般,他未曾用修為擋住雨雪,而是任憑那紛飛小雪落於肩頭。
不自覺中,心中忽有明悟。
顧修起身。
拿起一根樹枝,但最終,顧修卻遲遲未曾揮劍,反而將其收起。
重新坐下。
給自己斟上一壺酒,輕輕吐了口氣:
“呼。”
卻在此時。
周遭不斷落下的雨雪猛然凝固,緊接著要落下的雨雪竟在瞬間自下而上飄蕩回去,好似時空逆轉,不過隻是一瞬,那雨雪便重新恢複。
仿佛方才一切,隻是幻覺。
“這是……”
“時光,時空之力!”
“你小子那一劍差點觸碰到了時光!”
“你這都能悟劍道,甚至差點摸到了時光之道,我現在相信,你小子為何被劍聖稱作劍仙了!”
“你就
是個怪物!”
碎星驚呼起來,但看顧修並無太多驚喜,當下忍不住問道:“方才那一劍,叫什麼名字?”
名字嗎?
顧修看了一眼眼前飄蕩的雪花,輕聲呢喃:
“昔去雪如花,今來花似雪。”
“物是人非,世事無常,可惜可歎。”
“這一劍。”
“便叫……”
“歎遷。”
歎遷?
碎星沉思,旁邊的逍遙佩和渡仙劍飛到了顧修身前,小黑猴也來到了桌旁,各自沉默了下來。
不過就在此時。
小黑猴突然起身,吱吱叫了兩聲,指著山澗雲瘴。
顧修凝眉望去。
卻見在這一片雪夜之中。
那籠罩了整個昭平村十五年之久的瘴氣正在消散!
而在那瘴氣後方。
依稀之間,有一道道靈氣波動。
外鄉人。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