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蕪州。”
蘇梨注意到這些點都十分近,旁邊空出大片餘白。
“為何這些地方都擠在中間,夫君從前去的戰場在哪?”她升起些好奇。
“在這。”秦見深在距離邊緣很近的地方點了個點,“這是邊疆。”
他落筆之處皆是城池。
“雲州,白州,江南,京城……”很快整個紙布滿黑點。
蘇梨呆住。
“這麼多?”她驚奇又興奮,猶如在探索一個未知世界。
從未出過清水鎮的她,隻從彆人口中聽說過外麵廣闊的天空,守著自己貧瘠小屋,想象外麵是個怎樣的地方。
這大概是她距離想象最近的一次。
秦見深沾了點墨,最後循著紙張周圍,繼續勾勒不規則的板塊。
“大雍之外,仍然有許多番邦國家,我們的國土加起來,構成腳下所站的大陸。”
“那大陸之外還有嗎?”蘇梨迫不及待問。
“大陸之外是一片未知區域,是海洋。”
蘇梨隻見過連綿起伏的高山,從沒聽說過大海,一時茫然。
“海是什麼樣子的?”
秦見深問:“見過看不到邊際,永無止境翻湧的水嗎?”
蘇梨搖搖小腦袋。
她隻見過鎮江。
“那大海外麵,還有東西嗎?”
“古籍中有記載,曾有商人金發碧眸,乘大船自海上而來,帶來大陸從未有過的奇珍異寶,價值連城。”
金發碧眸。
蘇梨想像對方模樣,仍覺奇異。
“我聽說,話本中的精怪就是金發碧眸,還有銀發,紅發。”
“……我所言不是話本。”
蘇梨再看書案,原本新做的書案,蒼翠青竹木色,除去最中間的宣紙,邊緣全是墨痕,蜿蜒曲折,並不淩亂反而有著灑脫美感。
“夫君為何與我講這些?”
“外麵的世界很大,阿梨,外麵的人也許多,形形色色,波流不息。”
有些事情是會有預感的。
蘇梨咬緊唇瓣,原本因好奇彎起的嘴角,漸漸耷拉下去。
“你我相差十一歲,這十一年的歲月,是你我跨不過的鴻溝,能改變許多東西,你聽從父母媒婆的話草草將自己嫁掉,是沒有可選之路,現在,我給你後悔的機會。”
秦見深一如既往的溫情,話語是慎之又慎,希望蘇梨能隨之警醒,重新思考他們是否真的合適,是否有其他尚且留戀的人。
他這麼多年過來,性子早已在歲月中磨平,不會如毛頭小夥花言巧語哄小姑娘歡心,不會許下那些虛無縹緲的誓言製造浪漫,甚至將來生命終點,也會是他先走到儘頭。
或許現在蘇梨對他充滿喜歡與好奇,那隻是相處時間短而產生的求知欲,這份求知欲隨著她的見識成長,彼此了解加深,遲早會在漫長的時光中消弭殆儘。
那時的自己,在她眼中將與普通男人無異,還是個老男人。
蘇梨腦袋越來越低。
她強忍住喉頭的哽咽,鼻子酸意陣陣上湧。
“我懂你的意思了。”
什麼給她後悔的機會,拐彎抹角提這麼多,就是不想和她辦婚契而已。
世界那麼大,告訴她多出去尋找尋找適合自己的人?
老男人果真與眾不同,連思想見解都格外不一樣。
換作其他男人,這般年紀娶不到媳婦該頭發愁白了,他卻把到嘴裡的肉往外推。
該說他是正人君子,還是品德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