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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番外·歲歲皆歡愉（五）
薑清源十分確認自己並沒有和薑珩吳曈拍了這麼一張照片的記憶。
黑玫瑰木書架頂上由於是一個容易忽視的衛生死角, 平時家政阿姨打掃時沒有清潔到位，蒙了一層厚厚的灰。
曲起倒扣在書架頂上的相框，上麵便出現了一個方形的乾淨區域, 裡麵還落下幾塊碎玻璃片。
碎玻璃明顯是從相框裡掉落下來的。相框裡的照片被保存得很好，但失去了玻璃片的保護，難免稍稍有些老化褪色, 顯然已經有些年頭了。
薑清源抓耳撓腮看著照片，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腦子裡某條奇怪的回路接上了，薑清源驀然驚呼。
“筠兒，筠兒，我找到超級英雄存在的證據了！奧特曼一定也是真的！！！”
身為一名合格的中二小少年, 薑清源從兩歲開始看奧特曼開始，就做著拯救世界的夢。奈何世界末日一直沒有到來, 也沒有隕石攜帶著喪屍病毒降臨地球，薑清源始終鬱鬱不得誌。
今天他突然發現, 原來他已經拯救過地球了。
而這張照片就是證據！
短短幾秒鐘，薑清源已經為這張照片編寫了一套合理的前因後果。
當年他拯救完全人類, 即將回到自己原本的時代之時，依依不舍自己年輕時的爸爸和父親, 於是和他們合影留念。
他薑清源就是超級英雄！
薑舟筠小時候和他拌嘴, 吵不過他, 往往就輸出暴擊：“你的奧爾曼和超級英雄都是假的！”
一個平A把薑清源的大招全交了，薑清源原地暴跳無能狂怒。
今天找到這些證據，薑清源非要好好在薑舟筠麵前炫耀一番。
興奮地想要跳下轉椅，可動作幅度過大, 缺了兩個輪本就底盤不穩的轉椅一時擺動如地動山搖。
薑清源沒能站穩, 邁出腳時還絆到了扶手, 直愣愣地朝地栽下。
“啊啊啊——”
“咚！”
“什麼超級英雄，什麼奧特曼？你那些手辦樂高我可一個沒動過。”薑舟筠稀裡糊塗地打開薑清源的房門，頓時聽見中午砸地的聲響，他一驚，一進門就看見他哥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條長腿還掛在轉椅上晃啊晃。
“哥？！”薑舟筠嚇了一跳，扔開了手裡的掃把，小跑地上前扶起薑清源。
“嘶……”
天旋地轉，腦門疼，渾身都疼，最主要的是腦仁也疼，薑清源倒吸一口涼氣。
躺在薑舟筠懷裡，失神地望著天花板。
薑舟筠看他一動不動地躺屍，以為他摔傻了：“薑清源，薑清源？完了本來就不聰明，摔了更傻，還是喊個120來檢查檢查。”
薑清源絕望地喃喃自語：“沒有超級英雄，也沒有奧特曼，誰家英雄是被一輛該死的大卡車創沒命的，真丟人。”
頓了頓，又轉頭看向薑舟筠，張開手抱住了他。
“筠兒，有你真好，我不用再過一次十六年的孤兒日子。”
“……？”薑舟筠剛解鎖手機，聞言默默的加快了速度找到電話軟件按120。
薑清源伸手壓下他的手機：“我沒事，不用找醫生看我腦子。”
薑舟筠擔憂地望著他：“這都說胡話了。”
“你才說胡話，這是煽情，好好的氣氛都被你破壞了。”薑清源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猝然湧入了大量信息CPU過載而發脹的太陽穴。
“我沒事，你繼續去忙活，等會兒還要下去一起打掃樓下兩層呢。”
房間門被薑舟筠帶上，薑清源低頭逡巡了一圈，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從書桌底下拿出剛才摔倒時被扔出去的照片。
輕輕撣了撣照片上的灰，沉默地注視著照片上言笑晏晏的三人——
“薑珩，幫我拿一下清潔劑，瓷磚上這三滴墨水擦不掉。”
薑珩從桌子上拿來清潔劑，遞給站在椅子上的吳曈。
吳曈往瓷磚上噴清潔劑：“這都離地兩米高了，你怎麼把墨水甩到這裡來的？甩完了還不知道擦乾淨，現在乾透了徹底扒在上麵了。”
薑珩灰溜溜地低頭挨罵：“那天開視頻會議，一個副經理做錯了事，辦砸了一個很重要的項目，我一氣之下把鋼筆拍在桌上，漏了點墨，沒注意到還把墨甩天上去了……”
臥室門驟然被推開，薑珩與吳曈不由自主地轉頭，薑清源一言不發地站在門口。
吳曈看他胸腔上下起伏，疑惑地問：“怎麼這麼急，發生什麼了？”
薑清源默然進門，顫抖著手，把手裡的照片放到桌上。
相框背麵的灰塵在剛擦拭乾淨的檀木桌麵上震下一層灰，薑清源臉上的肌肉繃得極緊，後腮幫的咬肌也死死地咬著，可眼睛是通紅的，似乎抖一抖睫毛就會落下淚來。
薑珩低下頭，吳曈從椅子上躍下，垂眸看他扔出的照片。
這是十七年前，薑清源消失那晚，他們拍下的合照。
薑清源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我說要你們把照片洗出來，放在我的房間裡，你們做到了。但它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書架頂上，你們是不是太看得起我從剛出生起到現在的身高了？”
薑珩猛然看他，不可置信：“你都想起來了？”
“因為小時候小筠玩這張照片時，不小心把它摔到地上，摔碎了。你氣到不行，非要把照片藏到小筠拿不到、找不到的地方，就把它放到了書架頂上。”
吳曈仍然年輕的臉一如十八年前薑清源在寵物醫院裡第一次睜開眼時看到他的模樣，豔麗卻清和，泛紅的杏眼中泛著柔光，如同見到了闊彆多年的故人。
“小源，十七年了，歡迎回家。”——
這是一年暖冬，大年三十這一天，一場初雪才姍姍來遲。
外頭天寒地凍，薑清源哆哆嗦嗦踏進林芮瑤的家門，終於感覺自己活了過來：“我不應該不聽爸爸的話，不穿秋褲。”
“你們也不行啊。”林芮瑤把拖鞋遞給兩兄弟，“首都可比安海冷多了，在首都待了這麼多年，竟然接受不了安海的溫度？”
薑舟筠也凍得雙腿打擺，他比薑清源聽話一些，穿了吳曈新給他買的加絨秋褲，但還是凍得夠嗆：“首都那是物理攻擊，安海是魔法攻擊，又濕又冷，不在一個層次上。”
林芮瑤笑著給他們升高暖氣溫度。
兄弟倆給乾媽拜了年，又給林爸林媽問好。
吳曈一家和林家關係極好，林爸林媽看女兒的倆乾兒子很是順眼且眼饞，沒有親外孫，乾脆把她的乾兒子們當親孫子疼。
從林家出來，薑清源和薑舟筠收獲頗豐。
坐公交去超市買年貨的路上，薑舟筠見薑清源埋頭玩手機，湊近一看，果不其然，在用剛拿到的壓歲錢買股票。
薑舟筠想起去年的壓歲錢，心絞痛都要犯了，眼不見為淨收回目光。
薑清源不爽了：“對你哥放尊重點，你這是什麼眼神。今年我肯定能賺得盆滿缽滿，法拉利變私人大飛機！”
薑舟筠冷嗤：“你的大飛機怕不是嬰兒學步車牌吧？”
薑清源：“你就是嫉妒我在投資上的天賦和才華，因為你沒有！”
薑舟筠翻了個白眼，拿出手機打開同花順，挑挑揀揀，找了個公司買股。
任由斜眼偷看的薑清源記住他買下的股票，聽見薑清源嘀咕：“還以為眼光能多好，還不是和我一樣買飄綠的嗎？”
然而四個小時後，薑清源再次找到他弟上午買的股時，差點以為自己眼睛瞎了。
短短幾個小時，這隻股就已經翻了一番，而且勢如破竹還在竄頭猛升。
薑清源再看自己的股。
本以為已經跌至穀底的股總是能給他意想不到的驚喜，一跌再跌，已經跌停。
薑清源眼前一黑：“……”
直到晚上年夜飯，薑清源還是怏怏不樂，直到被李悅寧笑著塞了一個大紅包，臉色才稍稍好轉。
“謝謝奶奶。”薑清源甜甜地喊她，又屁顛顛地去負一層棋牌室逛了一圈。
今年薑家一整個大家子都在鶴棲灣過年，此時齊聚李悅寧和薑安嶸的房子裡，無論是長輩還是小輩們都擠擠攘攘地在棋牌室娛樂。
薑清源一下樓，就見薑舟筠已經禮禮貌貌挨個和長輩拜年了，褲兜被紅包撐得比拳頭都高。
“怎麼這麼不厚道，拿壓歲錢竟然不找我一起！”薑清源用手肘戳了戳他弟低聲說。
換來他弟一個無辜的眼神：“不是你看了股票走勢之後讓我二十四小時不要和你說話嗎？”
薑清源振振有詞：“這種事情當然要另當彆論，大學霸怎麼連靈活變通都不會？”
從棋牌室裡出來，薑清源的微信支付寶和渾身上下的口袋，連帶著他的心都被裝得滿滿當當。
今年小堂哥成了婚，年夜飯便由小堂哥家身為米其林大廚的alpha丈夫包攬了下來，廚房的菜香溢滿到了整間屋子。李悅寧坐在客廳裡，手邊放著一堆蘿卜，正在雕花逗小孩子們玩。
見薑清源走過來，李悅寧如往年一樣，按照生肖，給了他一隻雕好的圓圓胖胖的白蘿卜兔子，圓臉圓腦袋長耳朵，眼睛部位染了紅心火龍果汁，憨態可掬。
薑清源喜歡極了，把兔子放在手裡欣賞把玩，拍張照發了個朋友圈。
【喊我爸爸就好：奶奶送了我新年第一隻兔子】
坐在地上將兔子放在身旁，打開口袋裡的紅包樂顛顛地數完錢。
薑清源要站起來了，一伸手摸兔子，卻摸到了一手毛。
“？”兔子活了？
一低頭，他家的哈士奇瞪著藍眼睛看他，嘴裡叼著啃完隻剩一半的兔頭。
“？？？”薑清源怒不可遏，揪著哈士奇頸間的贅肉死命地搖晃，“皮蛋你他媽給我吐出來，這是我奶奶給我的！！！”
默默目睹了哈士奇偷吃全程的李悅寧被逗樂了，重新雕了一隻一模一樣的，薑清源才被哄好。
晚上吃了年夜飯，一大家子各回各家。
飯還沒吃完時，薑清源和薑舟筠二人就坐立難安，此時一回到家中，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院子旁側的小倉庫，將幾天前就屯好的煙花搬出來，催促薑珩快找打火機把引線點上。
薑珩從不抽煙，之前每年放炮用的打火機在搬家途中也不知所蹤，最後從廚房裡找來炙烤用的噴火槍。
小心翼翼地控製著火，點燃了引線，薑清源飛奔回安全區域。
引線燃燒至底，一簇煙火猝然飛向夜空。
薑清源朝著廣闊無際的夜空高呼：“對著煙花許的願最靈，我希望經年之後，一家人團圓美滿，不分不離！”
砰一聲巨響，綻放的煙火點燃了寂靜的夜空，像是在向這一簡單渺小的願望肯首致意。
許你年年無憂慮，歲歲皆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