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澤站立在原地,雙腿猶如澆灌了水泥,無法動彈。宋澤感覺到他的雙腿和腳下,生長出密密麻麻的樹須,它們深入地底,朝四方蔓延,樹須的伸張不是為了生存,而是為了將宋澤徹底釘死在這裡。終於,他徹底成了一棵樹,一棵準備迎接雷擊,有著它既定命運的絕望的樹。
與此同時,餐廳靠窗的位置,狂風驟雨拍打在窗戶上,雨水的痕跡順流而下,模糊了沈清望向窗外的視線。
她收回視線從包包中掏出一把小鏡子,一隻唇膏,仔細地對照著在唇瓣上點了幾下。
然後,心滿意足地收起,繼續等待。
*
沈清最終沒有等到宋澤。
走出餐廳的時候,暴雨還沒有停歇的跡象。她沒有帶傘,失魂落魄地走到公交車站,坐上了第一個到來的公交車。
車上有很多淋濕的乘客,沒有人對落湯雞一樣的沈清投來異樣的眼神。
暴雨很好地隱藏了她的狼狽。
沈清渾身都濕透了,頭發滴滴答答滴水,她抹了一把臉從包裡翻出手機,手機還有百分之五的電。
她給宋澤發了微信,打了電話。但他統統沒有回複。
沈清的心降到了穀底。她又給店裡的師傅們打電話,但小乙和章叔說,宋澤沒有回去過。
章叔聽著店外劈裡啪啦的雨聲,納悶地說:“這個時候,宋澤怎麼也不會到店裡來的。”
手機終於沒電關機。
沈清坐在公交車上,從包裡翻出早上趕車時吃剩下的麵包,一邊吃,一邊流眼淚。
為了這場約會,她甚至沒來得及吃早飯。
*
兩個小時之後,沈清回到家。雨已經停了。
她進門,把包扯下來丟在地上,脫了鞋,濕噠噠地走去臥室,往床上一躺,就這麼睡著了。
沈清昏昏沉沉地醒來,屋內漆黑一片。
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
她感覺頭有些痛,喉嚨不太舒服,頭重腳輕的,好像是感冒了。
從床上爬起來,沈清捏住喉嚨,咳嗽了一聲。
她先是去浴室衝了個熱水澡,出來點了外賣,給自己熬了點紅糖薑水,捧著發呆。
喝到一半,飛速衝進房間內,拿起臨睡前充電的手機。
手機開機了,沈清屏住呼吸。
當看到來電人那一欄空空如也的時候,沈清砰砰直跳的心跳忽然就平緩了。
她眨眨眼,又重新點進去,又點到宋澤的聯係人界麵。
沒有錯。
宋澤沒有給她打電話。
甚至,連一條微信,一條短信都沒有。
“鈴鈴鈴——”
沈清放下手機轉身後,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馬上轉過身拿起手機,但剛剛亮起的眼睛又黯淡下去。
是裴翊打來的。
但她現在心情很亂,不想接。
上次見麵之後,裴翊在沈清的心中位置變成了一團亂糟糟的打結的線團,令人找不到絲毫頭緒。
她狠狠心,掛斷了裴翊的電話,將裴翊徹底拉進了黑名單。
電話,微信,所有的所有。
世界終於清淨。沈清坐在地毯上,長長地輸出一口氣,好像身體裡的垃圾都被打包帶走了一樣,她感到一股久違的平靜。
沈清今天晚上都不想再看手機了,不看就不會失望。她要用一晚的時間整理好自己。明天去上班,她會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她覺得她要謝謝宋澤,當她心裡的火苗瘋長的時候,他一桶冷水徹底澆滅了她的希望。
沈清知道自己的想法存在很多漏洞,或許宋澤有什麼苦衷,但她沒有精力去思考了。
她隻想靜靜。
這時候,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沈清盯著手機,腳步定在原地,幾秒後緩緩上前,拿起了手機。
看到那個名字的一瞬間,心神震顫。
【抱歉,臨時出了點事,手機沒電了。你回家了嗎?】
本來沈清是沒抱希望的,可或許一切都像是戲劇,這一次的消息,真的是宋澤發來的。
沈清捧著手機,呆愣愣地看著屏幕,好長時間。
她吸吸鼻子,發過去:【嗯。】
沈清不能說多,也不能問多,而且她真的有點生氣。
她看到微信聊天框上方,對方正在輸入中,隨後顯示回對方名字,來來回回好幾次。
最終,沈清沒有收到來自對方的一個字。
沈清想,他應該不會再回複自己了。
手機再次震動,宋澤發給她一個晚安的小白熊表情包,小白熊抱著被子往上拉,頭頂是一輪黃澄澄的月亮。
宋澤:【早點休息。】
沈清很矜持地沒有回複。
她抱著抱枕靠蜷縮在被窩,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下了。
夜晚的醫院很安靜,病房中,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著宋澤的鼻尖。
男人躺在病床上,蒼白的手背上紮著滯留針。高處,吊瓶裡的藥液富有節奏的往下低落。
那聲音,並不是滴答,滴答。而是——咚,咚,咚。
藥液順著血管,流進了他的血液。
“真的不用叫你家人來嗎?”床邊的人問他。
當過路人發現這個盲人的時候,他正蜷縮在地麵上。渾身濕透,雙目緊閉,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