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方舟世界重歸寂靜。
譚戈和斐綸都已睡去。
集裝箱外，篝火劈啪，吳可頌和胖丫頭坐在原木小凳上伸手烤火。
不遠處，孫後海和王川剛剛搭建完軍綠色的帳篷。
帳篷很厚，夾層帶棉，適合抵擋稀樹草原的夜間寒流。
王川擦了把汗。
“大海，多虧你，這下晚上能睡個好覺了。”
孫後海擺手。
“謝我乾嘛，又不是我出的方舟點，謝頭兒才對。”
王川沒說話，撓著後腦勺的憨笑卻勝過無數恭維。
剛剛頭兒什麼都沒說就進屋睡覺了。
還是孫後海厚著臉皮敲門進集裝箱，過了會兒才抱出的帳篷。
但孫後海自己心裡清楚。
頭兒雖然沒說話，但方舟腕表可是發來了消息。
讓他抱回帳篷和睡袋，也是頭兒的授意——年會的獎勵怎麼也比不上辦公室主任開的小灶。
再者，譚戈和斐綸無需讓幾人乾活兒，凡事直接扔給孫後海就好。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孫後海受了王川幾人的感激，但不會為自己謀私利，而是借助著團隊精神，更好的為譚斐二人服務。
這才是譚戈要的。
“好了川哥，時間不早了，咱們輪流睡覺，我和小胖丫頭值第一班崗，然後換你和小吳。”
“沒問題。”
“我想著，直接八小時一班崗，這樣睡眠時間充足，天亮正好大家都醒著。”
“你安排就好，我聽你的。”
主打個一切聽話，逆來順受。
孫後海頗為無奈。
“那行，你快領小吳睡覺吧，八小時以後我叫你。”
“好好，辛苦了大海。”
王川憨笑著叫走了烤火的吳可頌。
鑽進帳篷，拉起拉鏈，不多時就響起了鼾聲。
一行人…很久沒睡過囫圇覺了。
拍了拍強打精神的薑小悅，孫後海坐到篝火旁。
“困了？”
小胖丫頭點點頭。
“大海哥你不困啊？”
“嘿，困歸困，但是一想到我少睡會兒頭兒就能多睡會兒，我就精神了。”
小胖丫捂嘴輕笑：“大海哥，你這張嘴啊，放以前，高低是個邪教頭子。要是世界末日沒來，還有他李鴻…”
“這可不興說！”孫後海趕忙按住胖丫頭的嘴，他這回是真被嚇精神了：“你這丫頭不要命啦！”
薑小悅哢吧哢吧眼睛，示意自己不說了，讓孫後海把手拿走。
武大郎擦擦並不存在的冷汗。
二人肩並肩，靠著篝火，沉默了下去。
“大海哥…”
“你說。”
薑小悅看著漫天繁星。
“我們還能回去嗎？”
孫後海也抬著頭，看著星星。
“你沒看到公告裡寫著的嗎，地球都毀滅了，回去？去哪兒？”孫後海搖頭：“銀河帶個河，可惜啊，不能漂流。”
“那我們以後就要在方舟世界活著了？”
“可能吧。”孫後海歎了口氣。
來方舟世界前，他靠著詐騙斂財無數，生活也算紙醉金迷。
短短兩天，什麼都沒了。
說一點不懷念是假的。
但孫後海看得清現狀。
他自己不會打架更沒能耐在血月中掙紮。
所以，委身於人…並不丟人。
譚戈和斐綸雖然聰明伶俐，但畢竟年紀還小，很多企圖他孫後海看的明白。
這倆孩子，不是大奸大惡之人，當然，也絕非善類。
尤其是譚戈。
斐綸把老狗大卸八塊時，皺著眉，冷著臉，努力掩蓋著自己的不適。
但譚戈更多是關心斐綸心態，看老狗的屍體…就和看其他動物的屍體沒兩樣。
那種對生命的漠視，讓孫後海覺得心中發寒。
這麼小的年紀，就能如此漠視生命，很難想象譚戈傳送到方舟世界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經曆過什麼事。
如果隻是這樣，孫後海肯定會找個機會傳送到華夏避難所。
伴君如伴虎，和實力強大又喜怒無常的人作伴，危險性更大些。
可譚戈又不一樣。
他冷漠冷血異常理性，卻極有人情味。
對毫無戰鬥力的人，善意可圈可點，甚至主動買完帳篷保暖睡袋讓孫後海去賣好。
人性，何其複雜？
閱人無數的孫後海最有發言權。
他聽過醫院前的祈禱，見過家暴者的懺悔，經曆過有錢人被騙光家財的絕望。
或好或壞，或奸或惡，孫後海都見過。
可譚戈這人，他看不懂。
“大海哥？想什麼呢？”
看著孫後海出神，薑小悅問道。
孫後海回過神來。
“沒什麼，我在想晚上夥食怎麼安排。”
“噗，準備吃點什麼？”
“這不正犯愁呢嘛。”孫後海苦著臉：“壓縮餅乾的配料表我看了，挺有營養也健康，但熱量太高了，常吃不出倆月就得變成大胖子。”
“啊！”薑小悅驚呼一聲：“那我可得少吃點了。”
“少吃又沒有飽腹感，我想著，找點又抗餓又健康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