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存闕寡言少語,玉胭有心沒話找話,卻實在找不到機會。
一頓飯下來,相顧無言,玉胭如坐針氈。
直到飯後,素月請的成衣鋪裁衣匠來了,原本是約好要成衣鋪裁衣匠白日來的,然楚存闕進宮去了,玉胭也不好耽誤成衣鋪生意,便將時間改到了入夜後。
此刻楚存闕將將起身,正要到書房去。
李伯引著裁衣匠進屋,“這是夫人知曉將軍今日回府後,特去成衣鋪請的,說要給將軍裁製新衣。”
裁衣匠背著木箱上前,一一拱手行禮。
給楚存闕裁衣,算是玉胭向他示好報恩的第一次嘗試,是以玉胭不覺也有些期許。
她偏頭看去。
屋內燈火通明,楚存闕長身立於燈下,他神色始終淡淡,好像自傍晚見到他起,他的神態便少有變化,就似冬日最凜冽的寒風。
玉胭揉了揉手指,楚存闕,他應當不會拒絕吧?
然而就如一盆冷水潑下來,下一刻,楚存闕道:“不必。”
一時間,裁衣匠愣在原地不知是進是退,詢問的目光頻頻落到玉胭身上。
玉胭的期許落了空,想說點什麼,卻又遲遲開不了口。
最後,是楚存闕先開的口:“我們聊聊。”
他掀開眼眸,狹長鳳眸如同曜石般漆黑,更顯涼薄冷淡。
正廳內下人退去,玉胭盯著腳尖,盯著燭光下被拉得極長極長的影子,壓迫感無形籠罩。
楚存闕是不是不喜歡她叫成衣鋪的人來。
又或者,是他覺得她今日變化太大、很古怪。
窗外開始下雨了,雨滴砸在屋簷上,滴答滴答,似要敲進人心底。
玉胭察覺到楚存闕目光落在她發頂。
男聲冷漠:“若是有求於我,你不必如此。”
玉胭愣愣抬頭。
原來他是以為,她有事相求?
楚存闕確實是這般想的。
人有變化,便有緣由。
玉胭犟,她認準的事,旁人輕易無法讓她更改,隻有為了她所在乎的人、事才會低頭。
雍京城裡,玉胭在乎的,也隻玉家人,而半月前,玉胭的父親領旨前往江南一帶巡鹽。
巡鹽一事事關重大,注定艱難,許是憂心父親,她這才尋到他跟前。
不。
玉胭知她阿耶手段,這些年,朝中明爭暗鬥,她阿耶依舊能穩坐高位,巡鹽一事,於他遊刃有餘。
況,玉胭兄長尚在雍京,她不會因此求來。
是為和離一事而來?
楚存闕神色微暗。
成婚之日,他允諾過玉胭,兩年後,他會同她和離。她阿耶應也與她分辨過其中利害。
不等他繼續說,玉胭已經道:“沒有,我不是有事求你。”
話出口,玉胭又有些懊惱。
楚存闕自無從得知她活了兩輩子,而她需要一個理由來掩飾她的變化。若她說她有求於楚存闕,一是有了理由,二是有相助之恩在,日後她報答恩情更順理成章,楚存闕也不會因此過意不去、心有負擔。
玉胭糾結地咬住唇。
“我對你好,是因阿耶同我說,你保家衛國,九死一生,若沒有你,西北幾座城池便會落入北蠻人手裡,南域叛黨也不知會攻入哪裡。”
“我、我敬佩你……”
腦子裡想得太多,玉胭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清晨時,同樣的話玉胭對素月說過一次,在楚存闕麵前重複時,玉胭卻無端有種無處遁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