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箏淡聲:“我大概是用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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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衣的工作辛苦,即使是熱夏,不怕水涼,但每日需漿洗的衣裳都要按車計,寧箏鎮日坐在小杌子上,彎著腰用棒槌捶打衣服,不出半日,就是腰酸腕疼,中午用飯的時候,差點沒有直得起身。
偏偏大家都知道寧箏是被皇帝厭棄了的,破蠱萬人捶,於是都趁著她用飯時,將沒洗完的衣服與她漿洗完的衣服換了。
她們打量著寧箏就算看出來了,在宮裡無依無靠的,也不敢亂發脾氣,於是都躲著閒看她用飯回來吃癟的模樣。
寧箏卻隻是看了一眼,在心裡默想,隻剩三日了,便很平靜地坐了下來。
那幾個女使覺得無趣,散了。
這一日就漿洗到夜幕低垂,寧箏這腰背是完全直不起身了,等小內監們都把漿洗好的衣服都搬走,其他女使也回去了後,她仍坐在小杌子上,抱著膝蓋,緩著腰疼。
此時細碎的步聲響起,一張溫熱的帕子輕輕覆上寧箏腰背痛處,她驚起,轉頭,看到的卻是唐頌。
那塊乾淨的熱帕墜了地,驚了塵土,唐頌手忙腳亂地撈起道:“你腰背不舒服,熱敷會好些。”
寧箏是萬萬想不到他會來,五味雜陳,多少複雜的情緒最後隻吐成了一句話:“我把寧琴的孩子打了。”
唐頌點頭:“我知道。”
寧箏皺眉:“你不恨我?”
唐頌仍是那般好脾氣的、怯懦地笑:“恨什麼?若是還跟以前一樣,你是皇後,她是嬪妃,你有處置她的權力,自然也包括她肚子裡的孩子。”
寧箏語塞。
唐頌對她的依賴,遠超她以為的程度。
唐頌半蹲在寧箏身後,用手撐開帕子,抵在她腰後,替她熱敷。就如同四年前,那次賽馬後,唐頌邊哭邊用藥酒替寧箏被韁繩勒壞的掌心上藥。
他細聲細語的:“弦弦,你等著,我不會再讓你吃這種苦。”
寧箏不理會他的宏圖大誌:“你能好好地活下去,就是萬幸,切莫再求什麼。”
唐頌就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自顧自道:“顧丞均這樣做,擺明了就是在玩弄戲耍你,弦弦,你現在知道了他這樣的人,實
非良人,往後不要再對他有什麼期待。”
寧箏都難以理解他們國破家亡,淪為亡國奴、階下囚了,唐頌怎麼還在糾結她愛誰喜歡誰的問題。
她道:“我不喜歡顧丞均。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你現在聽清了?”
唐頌仰著臉,嗯了聲後,就彎著眼眉輕輕地笑開了。
寧箏看了他眼,便轉過臉了:“你回去吧。”
蟬聲淒切,樹搖月影。
在樹蔭遮蔽的牆側,顧丞均蜷著拳,僵直地立著。
“顧丞均這樣做,擺明了就是在玩弄戲耍你,弦弦,你現在知道了他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