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有時也很納悶。”
“咱就一窮小子,一泥腿子,以往也沒那麼大野心,怎麼坐上了這個位置,咱就變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而且咱越是在這個位置做的久,越是感到心中惶恐,咱讀了很多書。”
“最終隻讀到了一句話。”
“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
“後人哀之而不鑒之。”
“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
“你知道這些年咱一直都想殺李善長嗎?”
朱標一愣。
他猛地看向朱元璋,一臉的不敢置信。
朱標道:“父皇為何有殺李太師的想法?李太師沒有造反的理由,而且他的兒子娶了公主,他本人不是按照民間說法更是父皇的親家,也是大明目下第一重臣,李善長何來謀反一說?”
朱元璋眼神變得犀利,漠然道:“就是因為他是咱大明的第一重臣,咱就越留他不得。”
“豈不聞當年的司馬懿?”
“咱之所以留著,就是因為李善長對咱還有用,但他跟咱太久了,也太了解咱了,咱做的很多事,很多心思,他都能很快就猜到,這樣的臣子,咱已不敢再用了。”
“咱又如何不知這樣不對?”
“但坐在這個位置,很多事由不得咱。”
“幾十年前,李善長投奔了咱,當時跟咱徹夜長歎,相見恨晚,共同謀劃著將來的遠大前景,咱到現在還記得,那一天天很藍,是一個大晴天。”
“他也曾是咱最信任的臣子。”
“隻是如今。”
“他不再是了。”
“這些年李善長背著咱搞了不少小動作,甚至當初胡惟庸造反,都跟李善長招呼過,但李善長沒有告訴咱,而是將這事瞞了下來,他以為咱不知道這些,可他不知道,咱對這些了解的是一清二楚。”
“隻是咱看在昔日舊情上,沒有過多去追究。”
“而如今南方絕大多數官員,入京,都要去拜會李善長。”
“他們對李善長比咱都客氣尊重了。”
“若隻是這些,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了,但他千不該萬不該,真把自己當成了南方勢力的魁首,處處替南方著想,更是明著暗的阻礙大明各方麵的整合統一。”
“他是大明的臣子。”
“他首要忠於的是咱大明。”
“不是南方!”
“哪怕他出自南方,重用的官員也都是南方人,但他更是咱這個大明皇帝委以重任的重臣,堂堂的朝廷重臣,眼裡卻沒有天下,隻有私人目光,更令咱坐立不安的是,滿朝文武都有李善長的朋黨。”
朱元璋的眼中充斥著殺意。
朱標已是一陣膽寒。
朱元璋背著手,將眼中的殺意隱下,漠然道:“咱現在再給李善長最後一條活路。”
“來人,拿筆墨來。”
“標兒,咱念,你給咱記。”
朱標急道:“父皇,兒臣以為當謹慎。”
“不用了,咱對李善長已是仁至義儘,像他如今做的事,放在曆朝曆代,早就夠株連九族了!”朱元璋大袖一揮,製止了朱標的開口。
朱元璋沒有再理會朱標,等樸狗兒取來了筆墨,直接吩咐遞到朱標手裡,然後在殿內走了幾步,開始宣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