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海閻王右手邊站立一人,蓬頭垢麵,衣衫襤褸,手持骷髏拐杖,卻是鬼醫。海閻王四大乾將——踏浪、逐波、擊石、穿雲則立於鬼醫身後。海閻王左手邊立著楚苂閣左護法塗毒,頭頂罩帽,身披金絲黑緞袍,田錘、甘不烈、工千裡則分列其後。
一番打量之下,歸勝仁卻沒有發現仇斷水的身影。如此關鍵時刻,仇斷水居然不在,這不免讓歸勝仁有些狐疑起來。
海閻王道“歸家是時候退出西渡城了,不知大當家是要自己走還是要海某送你一程?以示尊重,今天晚上海某可以先接管人魚灣,明天再進城。”
歸勝仁道“你把人魚族怎麼樣了?”
海閻王哈哈大笑道“自己已是甕中之弊,自身難保,居然還有心情去管那群臭魚爛蝦。告訴你亦無妨,那群臭魚被海某困在了人魚族的族地,等我收拾完你們再回去慢慢的收拾她們,至少在沒有拿到藍眼淚之前,我還不會殺她們。”
歸勝仁一直懸著的心當即便放了下來,既然已經知道人魚族暫且無事那也就可以安心應付眼前的來犯之敵啦!
海閻王手一揮,前排中間小型海船向兩邊分散開去,中間樓船上前補位分列鬼頭船左右。歸勝仁見狀手勢一揮,與眾人疾速退至船尾高台,將船頭和船身讓了出去。海閻王一見歸勝仁後退,率領一眾人等閃身躍上船頭,得意之情溢於言表,本以為歸家會有所反抗,不曾想卻是直接向後退了去。
“老大,讓我去宰了這些廢物。”一個身穿短衫的大漢,皮膚黝黑,豹頭環眼,手握單刀吼了一聲便走上前來。此人正是海閻王四大護衛之一的擊石,一見歸家眾人後退,老大還如此磨蹭,暴脾氣的擊石急於表現,立時衝出人群。
擊石提刀直奔歸家眾人,剛一踏進中倉甲板,便見一年約二十出頭的少年,四方臉,棗紅麵皮,細眉長目,身穿銀絲襤褸碧水袍,腳登翻江穿雲靴,手提單刀,縱身一躍來到擊石身前。雖然少年臉上稚氣未退,但卻是異常沉穩,隱然有大家風範。
少年正是歸子魚,麵對囂張至極的海閻王等人怒火那是噌噌的直往上竄,一見擊石提刀直奔歸家而來立馬閃身上前攔住去路。擊石見有人攔路,舉刀便向歸子魚砍去,歸子魚閃身躲開,擊石一刀斬至船板之上,木屑立時四濺飛散。歸子魚側身之際一式“龍雀擺尾”雙手握住刀柄置於身前,刀背貼身,刀刃向外直向擊石攔腰平推而去,擊石一見,心下大驚,慌忙回刀護住身體。
“倉啷啷”一聲轟鳴,擊石臉上的輕蔑之意瞬間消失!
歸子魚刀頭一翻,身形急轉,刀身亦隨身形急速轉動起來,眨眼間便隻見刀影不見人形,歸子魚以龍雀刀法的一式“扶搖龍雀”卷向擊石。擊石隻覺臉上似有勁風襲絞,隱隱欲裂,擊石不敢大意,跨馬提檔,雙手握刀接連劈出三刀。
“當……當……當……!”三聲轟鳴過處,二人揮刀複又鬥在一起。
兩個人,兩把刀,刀借夜色寒光森然,擊坑鑿木蕩起碎屑四處飛散;刀身相交之下,濺起陣陣火花飄零相伴。擊石身材魁梧力大刀沉,歸子魚則體格輕健輕巧靈活,兩人你來我往之際已鬥過二十餘合,依然是勝負難分。
突然,歸子魚一個不留神便被擊石封住去路,眼見刀將劈至,躲閃已是不及,歸子魚隻得雙手握刀相迎。“當……當……當……當……”幾聲脆響過處,歸子魚借刀勁側身閃開,一根被刀削尖的木棒頓時顯於眼前。擊石驚恐之下想要閃避,怎奈刀勢太猛距離過近已然不及,“噗”的一聲木棒直入擊石右胸透體而出,擊石立時殞命。
“小子竟然耍詐害我兄弟,罪該萬死!”踏浪手持雙叉殺氣騰騰的道。
歸子魚與擊石一番酣戰,發現兩人武功相差不大,想要取勝恐怕要費點力氣,當發現斬斷的桅杆矗立之時心裡便有了主意。於是故意調整位置,漏出破綻,硬接了擊石一擊,借勢取了擊石性命,自己也是受了些輕傷,剛起身站穩便見踏浪嘶吼而來。
“踏浪,三年前殺害苦水鎮柳二一家三口,縱火焚屍;三川郡飲馬河殺害劉員外及其隨從六人,奪其財物,拋屍河中;楓逸村,貪圖村長之女美色,行奸汙之事,後滅其門。”我說的是也不是?循聲望去,隻見蕭恕水身背寶劍從岸上一躍而至。
踏浪有些驚恐的道“你……你……你怎麼知道的這些?”
蕭恕水道“如此說來,你是認了?二年來我遍尋大陸,不曾想你卻躲到了海裡!”
踏浪道“那又怎樣,你能奈我何?若是找死,我便送你一程。”
蕭恕水道“此話用在你身正合時宜!”
“哼,狂妄!”
“妄”字出口,踏浪雙叉一抖,身形下壓,三股擒龍叉向蕭恕水腹部刺去。蕭恕水身體向左側微斜讓過三股擒龍叉,舉右掌拍向踏浪右臂,踏浪右手手腕一翻,三股擒龍叉叉頭逆轉直刺蕭恕水掌心,蕭恕水旋即撤身回掌。
擊石的死本就讓踏浪憤恨不已,蕭恕水橫插一杠讓歸子魚得以脫身,加之舊事又被重提,踏浪隻氣的麵紅耳赤,勢必要斬殺蕭恕水泄憤不可,是以出手便是殺招,招招致命。
一擊不中,踏浪雙手一翻,手中三股擒龍叉立時飛轉起來,直掃蕭恕水咽喉和心臟。蕭恕水向左側輕移一步,右手抓向踏浪左手刺向自己咽喉的三股擒龍叉,左掌自胸前一推震開踏浪右手刺向自己心臟的一叉。
踏浪見左手被扣,手腕疾轉,三股擒龍叉叉頭回刺蕭恕水右手手腕,蕭恕水鬆手疾退兩步。踏浪順勢左手一甩單叉直向蕭恕水麵部射去,右手持叉亦飛身攻上。蕭恕水側身讓過飛來的三股擒龍叉,腳下輕輕一點,身形猛然躍起,如同鷂鷹從高峰上淩空撲殺而下。隻見劍光一閃,踏浪身形驟然不動,麵上滿是驚悚恐懼之色,“噗通”一聲身體轟然倒下。此時眾人方才看清,原來是蕭恕水一劍自上而下劈在了踏浪的後背之上,直到踏浪屍體倒下,身上的衣衫方才散開,長三尺的可怕劍痕,乾淨利落,狠辣無情。
“善惡到頭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今日拿你之命,以祭逝人,逝者亦可安息。”蕭恕水說完向眾人道“蕭某此間事已了,就此告辭。”
歸勝仁道“蕭俠士請自便,他日有緣再見,歸某當儘地主之誼。”
“各位保重!”人隨聲起,聲未落人已箭射而去。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四大乾將已去其二,海閻王雖然依舊是扶刀而立,但是手上瀚海闊飲刀的刀尖卻已是深深地刺進甲板之中。海閻王抬頭向東南方向看了看,見無動靜,側身瞥向塗毒道“塗護法,如今兩家榮辱與共,欲待何時出手啊?”
田錘見擊石、踏浪接連被殺,對手卻無一人傷亡,蕭恕水更是來去自由,無視一乾人等的存在,無名業火瞬間燃起。忽聽海閻王問話,不待塗毒出聲,拎刀、縱身便向甲板躍去,塗毒張了張口,終是沒有說出聲來。
“楚苂閣煉武堂田錘在此,何人前來受死?”田錘將刀直戳進甲板,厲聲吼道。
“田堂主還真是猴急!”荊濟語帶譏諷的道。
“歸家連個像樣的人都沒有了嗎?居然讓一個娃娃書生前來送死!”田錘猛見一書生模樣的少年走來,語帶唏噓的道。
“刺啦”一聲,荊濟輕搖折扇道“書生亦懂三千道,不似對岸無知兒。對付田堂主,娃娃書生即可!”
“既是想死,田某便成全了你!”田錘怒道。
田錘順手一提,單手握刀便向荊濟肋下斬去,刀沉勢穩,直擊要害,已是殺心輒起。荊濟腳尖點地,輕輕躍起,腳踩刀身向田錘麵部踢去。一式“八步趕蟬”不退反進,如此打法不禁讓田錘一驚,旋即雙膝微弓仰身閃過。
田錘身形一轉,刀隨身動,一式“橫掃八方”直砍向荊濟腰間,荊濟雙腳剛一落地便見田錘刀鋒疾至,腳下輕點,扇柄輕輕磕向刀尖,借勢輕退一步。
墨義的出現以及玄老的指點,讓荊濟對武學有了新的認識,尤其在墨義閉關練習擎蒼劍法之時,不按劍譜、不拘形式的練習之法顛覆了荊濟固守招式的理念。在看過墨義與無麵的對戰之後,荊濟便開始將擎蒼劍法嘗試化掌而用,同時也將原本由擎蒼劍法演化而來的擎蒼扇招式加以豐富,是以,才有了眼下更為完善的擎蒼扇之招式。
“江湖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無麵不禁歎道。
“前輩難道是因荊少爺而有此一歎?”裂劍書生道。
“我老人家今次遇到的少年可都算得上是天才,非因一人而歎啊!”無麵道。
“書生癡長少年十幾歲,亦覺歲月催人!”裂劍書生道。
船上二人你來我往之間已是對十餘回合。田錘將一口鋼刀肆意揮灑,荊濟更是不避刀鋒主動攻擊,田錘立足於甲板之上,荊濟則盤旋於鋒刃之間,騰、挪、閃、轉瀟灑自如。
田錘猛然一刀直向荊濟麵門砍去,荊濟右側一轉俯身下落,雙腳連環踢向田錘雙腿小肚外側。田錘雙腳一掂,身體騰空而起,雙手握住刀柄,借前衝之勢,翻身落到甲板之上,荊濟右手扇柄一點,身形暴起,不待田錘轉身一掌便向其後心拍去。此時的田錘想要自救已然不及,隻聽“啪”一聲,荊濟一掌便將田錘拍飛出去,重重地摔在甲板之上。
荊濟折扇輕搖,緩步走向田錘,隻見田錘右手扶刀,口中鮮血噴湧而出。荊濟的全力一擊,縱然似田錘這般皮糙肉厚亦是承受不住,眼見荊濟正緩步靠近,田錘雖是努力嘗試站起卻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