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筠聽了笑道:“車費不必擔心。要擔心的,是必須趕在車駕之前到達鳳翔。否則一旦誤事,便是抗旨不遵。”
葉家人聽他說的如此嚴重,急忙上了馬車,徑自向那金光門而去。不料出門之後,隻見車馬越來越多,充塞道路,士兵們不停吼叫,戰馬陣陣嘶鳴,麵容冷肅的將軍,穿紫著緋的高官,裝飾華麗的馬車,居然還飄出一縷仕女的香薰。
無數百姓也聞訊前來逃難,麵容黧黑的農夫,蓬頭垢麵的農婦,滿頭銀發的老翁,甚至還有衣衫襤褸的乞丐兒,人們扶老攜幼,呼爹喚娘,淒厲的嚎哭聲、尖銳的驚叫聲混雜著軍馬的嘶鳴聲,響徹山穀,驚天動地。
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看著這麼巨大的一幕慘景,葉友孝不由心驚膽顫。以前他們逃難,也就是舉家逃難,道路所見都荒無人煙。唯一見到一次大隊百姓,就是那個“軍糧隊”。但現在這種成千上萬人一起逃難,那種淒厲所帶來的震撼,永遠銘刻在葉友孝心中了。
雖然這些百姓和葉友孝無親無故,但目睹這幕巨大的人間慘劇,很容易就會被帶入其中,把自己想象成那一個孤兒,那一個殘疾,甚至那一個餓殍。幾天行程下來,葉友孝腦海中隻有一句話了:
願天下太平,永無兵燹!
可惜已經離開了永壽寺,否則他真想去佛前好好祈禱一番,希望佛祖能夠保佑天下生靈,過點太平日子。
在這種悲愴的氣氛下,他們到達了鳳翔。
按照安排,等聖駕一到,葉家就要立刻前去獻藝,表演參軍戲、新戲。李筠安排他們暫時住在一個農家,並且把馬車也留給了葉厚生。這倒是讓葉厚生頗為驚喜,雖然不敢肯定這馬車已經屬於葉家,但起碼葉家在一段時間之內是擁有這輛馬車的支配權了。
葉厚生連忙去找些乾草來喂馬,看著馬兒吃草,他又去找來一把細毛笤帚,輕輕地給馬周身打掃灰塵。
葉友孝看著義父忙碌著,自己卻有些憂心忡忡。若問憂從何來,他也說不清楚。或許,是逃難在外,所以憂鬱?
不禁解嘲一笑:可拉倒吧,穿越以來,自己不都是“在外”?
未牌時候,李筠派人來通知,說今日不用演戲了。
葉家都感到一陣輕鬆,畢竟給聖人唱戲,那可不是平日裡表演,一不小心可是會送命的。而且一路逃難過來,似乎全家人都沒什麼表演欲望。
葉友孝卻感到有些奇怪,去問義父。葉厚生沒想那麼多,隻是笑著說:
“今日不唱戲,明日還是要唱。你可彆想著偷懶。”
吃過晚飯不久,天就黑了。看著天上的星星,葉友孝忽然想到,聖人不會出事了吧?他被自己這種悖逆想法嚇了一跳。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有了唐朝人的思維習慣了。對於皇上,他也是崇拜有加。
這時候葉厚生回來了。葉大娘忙拉著女兒過來,果然葉厚生打聽到不少事:沙陀人幫著河中軍,沙苑一仗,打敗了鳳翔軍和邠寧軍,聖人見沙陀人囂張,為了不累及百姓,就先西狩到而來鳳翔。現在的最新消息,是宣武軍已經進了長安,擋住了沙陀人和河中軍。
葉娘溫連忙問道:
“如此說來,長安已經太平?咱們可以回去了嗎?”
葉大娘看看葉厚生的臉色,連忙說:“哪有這麼容易的。”
果然葉厚生歎了口氣:“現在葉家,已經身不由己了。咱們是跟了聖人過來的,算是車駕的一部分。也就是說,何時返回京城,卻要聽王府李將軍他們吩咐了。”
葉友孝很想問李九娘到哪裡去了?但看看阿姐,他還是把這句話咽了回去,換了一句話問:
“阿耶,那沙陀人是胡人嗎?如何區分?”
葉厚生看看他笑了:“沙陀人都是高鼻深目,好多人還是卷發絡腮胡。娘子,友孝這形象,倒有幾分像沙陀人呢。”
葉友孝連忙否認:“阿耶,孩兒怎麼會像沙陀。”
葉娘溫甚是好笑,忙說:
“阿耶如此說,以後奴就叫他‘小沙陀’。”順口叫了兩聲“小沙陀,小沙陀!”
葉厚生沉下臉來:“不許亂說。如今‘沙陀’兩字,幾乎成了忌諱。若非他們,聖人何至於西狩?你給友孝叫這名字,若被做公的聽了去,豈不是一大堆麻煩!”
葉娘溫聽阿耶說的嚴重,連忙捂住了嘴巴,不敢再說。
睡覺的時候,葉友孝卻忽然想起這件事。難道自己相貌,真的有“沙陀相”?那麼自己,會是沙陀人嗎?想尋找自己的根,連忙想到:鬼鬼!鬼東西、鬼念頭、什麼鬼!
一個念頭閃過:我是沙陀人!
喜歡被逐出中原,反手滅黃巢興大唐請大家收藏:被逐出中原,反手滅黃巢興大唐小書包小說網小說網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