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分明就在啊。”
王二聞言被唬得肝膽俱顫,一副青天白日見鬼的模樣,兩腿打顫幾乎站不住,一雙腿下意識往鋪子外邁了兩步。
一時間周遭眾人皆是困惑不解。
先前仗義執言的張屠戶奇道:“小道長可是弄錯了?這成家湯麵館的東家成掌櫃,攜家帶口去投奔嶽家了,好些日子不曾回來,隻餘下這一個夥計看店,怎麼會在鋪子裡?”
他這幾句話於王二而言堪比救命的浮木,他那張瘦猴樣的黑臉早已青白一片,仍是強撐著喊道:“不錯!……我們東家早不在雲州了,你這裝神弄鬼的妖道,再胡言亂語,我真要拿你去見官了!
不過今兒我心善,發了慈悲,你……那碗麵權當我施舍的,隻快走罷,便不與你一個方外人計較了!”
“恐怕不行呢。”
青衫少年唇角笑意愈深,猶帶少年氣的嗓音即便刻意壓低,也仍透著稚氣:“吃飯付錢,本是這世間最樸實的道理。那一碗素湯麵雖味道不如何,好歹是叫道爺我飽腹一頓,道爺我也回報回報你,叫你見見那位……你久久未見的東家,也未嘗不是投桃報李?”
微微上揚的尾音,如惡作劇成功的稚童一般帶著天真和快活。
唯有王二看著那麵容姣好的少年,仿佛見到了惡鬼,他能覺察到對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滿滿的惡意,他不自覺打著哆嗦,說出的話也是結結巴巴:
“你你你你說……你要讓我見誰……?”
周圍街坊四鄰紛紛納罕:“什麼?讓咱們見成掌櫃的?莫非小道長你會縮地成寸,轉瞬就能去把成掌櫃的帶回來?”
“哎呦!那可不得了!活了半輩子,可不曾見過這稀罕景兒!”
……
少年兩指並攏,纖長手指在陽光下看不到半分瑕疵,宛如雕琢的冷玉。
眾人還未看清發生什麼,隻隱約見到那玉石般的手指極快地變幻,似是掐了個法訣,隨即一陣風起,而隨著他手指指向之處,打出一道赤色與黑色相裹挾的繁複印記。
圍觀的人不自覺追隨那印記所去。
王二陡然發難,不要命似的撲過去:“不要!不要!停下來!!”
隻是他卻撲了個空。
王二哆哆嗦嗦地想爬起來,卻怎麼也爬不起,而在他眼前,一雙染血的布鞋緩緩現形。
再往上,一個看起來稍顯富態,腦袋卻頂著個血窟窿的中年男鬼顯現出來,他表情呆怔,隻一雙陰森怨恨的眼睛始終盯著王二。
“嘩——”
“啊啊啊鬼啊!”
“那是成掌櫃的!?成掌櫃何時死的,怎麼死的?怎沒一個人知道!”
而那王二,已經連滾帶爬往外逃去,他跌跌撞撞朝著麵鋪外頭那青衫紅傘的少年“撲通”一聲跪下,已然把膽給嚇破了,隻一味涕泗橫流地‘砰砰’磕頭:“小神仙!小神仙!您放過小人吧,放過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了,求小神仙大發慈悲,小人知道錯了,往後再也不敢害人了……”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原來這王二竟然害了自己東家性命!!
李家娘子慣是個熱心腸,朝身後的家仆叮囑兩句,家仆便往縣衙跑去。
隻等縣衙衙役來到,卻在成家麵館後院裡挖出一具腐爛的屍身,正是那“投奔嶽家”的成掌櫃的,已被害多時。
其後又在王二招供下,找到了被關在地窖裡的成娘子與幾個孩子。
原來自從大旱以來店裡生意變差,雖也有賺頭,但畢竟糧食漲價,麵湯的成本增加,尤其水價格更高,需要去城外的雲霧山用人力挑山泉水,可想而知一碗素湯麵成本已是從前幾倍。
可賣給客人卻不能漫天要價,旱前一碗素湯麵也不過兩文錢,如今漲了五倍,又刻意減了分量,不少老客已經轉而去買饅頭包子去了。
那包子饅頭和麵時雖也用水,但遠不如湯麵需要的泉水多,所以彆人也是漲價五倍,卻比他賺得多,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對家賺得多,比自己賺的少更讓人難以接受。
持續大旱,成掌櫃這脾氣也一日日變差,便拿店裡的夥計王二